感受着周围这突然降下来的温度，刘二看着刘衍蕴藏着怒意的脸，小心翼翼道：“殿下，说不定是相国大人担心自己的侄女，想着先去大牢看看呢。”

他虽然远远赶不上殿下运筹帷幄的程度，但是他起码是在殿下身边待了十多年，和别人比起来他还是能多少猜到殿下意图的。

殿下似乎是在等着相国大人的到来，他在等着相国大人上门来求自己救那个楚家人。

但是相国大人并没有过来，而是去找了沈将军。

所以，主子才会这么生气的吧。

“吱拉”一声，在刘二暗自揣测的时候，刘衍站起了身来，走到了书房门口。

刘二大气不敢出，紧紧低着头。

刘衍抬起眼，望向大|理寺的方向，眸色沉沉，这事不对。

他和楚极泰相处十年，早就对他的行事风格了然于心，这不是楚极泰的作风，按理说他和楚极泰之间的关系，楚极泰是会毫不犹豫的来找自己帮忙的，他写给自己的那封信就相当于是提前给自己打了声招呼。

但是现在，楚极泰一反常态的没有过来找自己，而是去找了沈镇南，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行事风格绝对不是楚极泰的。

能给楚极泰出谋划策，并且自己也领教过她的手段的，这人只能是楚琼玉。

是她不让楚极泰来找自己。

宁愿去找沈镇南一个仪鸾司掌卫，也不肯来寻当今太子殿下的帮忙。

有意思，刘衍轻笑一声，凤眸中却没有半丝笑意。

还真有意思。

~

大|理寺后院，某处房间中。

楚琼玉已经先把楚极泰给支了出去，有些事情是不能当着楚极泰说的。

她看着坐在床上角落，紧紧拥着被子瑟缩发抖的楚琼蓉，这才到长安几个月的功夫，原来体态丰腴，脸蛋肉乎乎的楚家四小姐，如今竟然瘦的皮包骨一般，两只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五官镶在整个干瘪的脸上，整个人像是一幅会行走的骨架。

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楚琼玉拉着把椅子放到床边坐下，椅子腿在地上划出的尖锐声音让楚琼蓉仿佛如临大敌，两只眼睛惊悚的看着楚琼玉，嘴巴大张，手指激动的指着楚琼玉。

她像是认识楚琼玉，又像是不认识。

从楚极泰进来开始，她就开始疯狂大叫，往楚琼玉身后躲藏，楚极泰这个对她来说十年未见的大伯，完全是个陌生人，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她知道要去向楚琼玉寻求保护，可是当楚极泰离开之后，楚琼蓉整个人对楚琼玉又抱了十二分的警惕，直接上床躲了起来，刚才更是直接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像是要憋死自己，楚琼玉费了很大的劲才把她从里面捞出来，好说歹说总算是让她能这样的面对自己了。

在楚琼玉面前的已经不是那个心眼满身的楚琼蓉了，这完全是一个处于应激反应中的小兽。

“没事没事，不怕不怕，”生怕楚琼蓉因为这声音闹事，楚琼玉连忙出声安慰，想要伸出手去摸摸楚琼蓉的脑袋，却是被她灵活闪开，一双大的吓人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她。

楚琼玉只好作罢，她坐在椅子上，尽量的用一种恰当的距离却又表现的很友好的姿势去和楚琼蓉说话。

“琼蓉，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你大姐姐。”

她算是知道了，为什么沈镇南说事有蹊跷，而且还坚持要自己在看过楚琼蓉之后再做讨论，因为他要是在自己没有见过楚琼蓉的时候和自己说这些，她保管认为沈镇南是在胡说八道。

楚琼蓉怎么会疯呢……

可事实上，楚琼蓉真的是疯了。

听到楚琼玉的话，楚琼蓉歪着脑袋看着楚琼玉，像是在思考，她好奇又谨慎的端详楚琼玉的脸，甚至还慢慢的伸出手想要去摸一下。

楚琼玉抿了抿嘴唇，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把自己的脸也慢慢的凑了上去。

冰冰凉凉的手捧到了楚琼玉的脸，上下微微滑动几下。

楚琼玉试探的握住楚琼蓉的手，小声道：“琼蓉，想起我了吗？我是你大姐姐。”

“大姐姐？”

似乎是楚琼玉温热的脸蛋让楚琼蓉有了些安全感，她甚至是学着楚琼玉的语气叫了一声大姐姐，全身慢慢的放下了戒备，眼睛里只剩下了好奇和努力去回想。

楚琼玉点了点头，眼神微动，她几乎是跪伏在楚琼蓉面前，仰着头看着她，“我是你大姐姐，当时来长安，还是我给你想的办法，你来长安的时候，我给了你一个锦囊，告诉你只要有危险的时候你就打开锦囊，那是可以救命的东西，你，想起来了吗？”

循循善诱却又怕这种相对来说比较好的状态消失一样，楚琼玉把事情的关键点都说了出来，本是以为可以唤醒楚琼蓉的记，可楚琼蓉却是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低头玩弄着她自己的指甲，抬头看了看楚琼玉，又飞快低下，似乎是已经确认楚琼玉不会伤害她，她没有了防备。

“不知道呀。”

楚琼蓉看着楚琼玉的脸，突然笑嘻嘻道，伸出手去抓楚琼玉头上的步摇。

因为步摇缠绕上了头发，楚琼蓉的动作又是粗鲁，楚琼玉忍不住一声痛呼，抬手握住了楚琼蓉的手。

“等会，大姐姐给你弄。”

楚琼蓉高兴拍手：“好啊好啊！”

看着她兴奋如小孩子，眼里是一片纯净无邪，楚琼玉深深叹了一口气，心中难受极了。

这种感觉不是因为楚琼蓉疯了，线索断了，而是楚琼蓉发生了这种事情，这到底是个楚家人，她对付楚琼婷，对付楚琼瑶，因为那是她们该得的，该承受的，就算她们死了，她自己只会有大仇得报的爽快|感。

可是楚琼蓉不一样，楚琼蓉是她亲自送往长安，说要助她登上高位的人，可是这才多久，一个正常人怎么就成了这样。

是她没有履行到自己的承诺。

“大姐姐来给你打扮打扮好不好？”楚琼玉站起身来，手抚摸着她乱糟糟的头发，温和道，“小姑娘应该干干净净的，你说是不是？”

虽然不知道楚琼玉说的什么，但是楚琼蓉还是高兴的抬起头，清脆的回了一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