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城哥，真的很谢谢你！”鼻头一酸，沈知意此刻除了感谢再也找不出其他的话，顾慕安也好，顾明城也好，帮了她太多，如果这一次她让顾慕安因为她的事情陷入任何的危险，她也不会原谅自己。

沈知意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顾明城视线掠过沈知意，内心的冲动终究还是被压了下去，“你如果真的想要感谢我，答应我要过得很开心。”

开心？

这种感觉从她嫁给傅绍琛之后就消失不见了，年少的暗恋虽然是苦涩的，但也能寻到夹缝而生的快乐，那些求而不得，她甘之如饴，可是现在明明她得到了她当年的梦寐以求，却彻底失去了快乐。

沈知意不想露出沮丧让顾明城担心，只好勉强勾了勾嘴角，“我会的。”

她会的，她会带着徐慧茹离开这个让她们都伤心的地方。

一切重新开始，她会活得更自在，更快乐。

往后余生，她要为自己而活，而不再是为了傅绍琛。

顾明城看着沈知意，眸内的复杂的情绪涌动，有不舍，有欣慰，更有被压抑的爱意，他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面上挂着淡淡地笑，“那我去给你办出院手续，你先等会，办好了手续，我再送回去。”

“不用了！”沈知意有些心虚，微白了脸，“我已经够麻烦你的了，我现在身体没有大碍，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可以了。”

她虽对顾明城没有别的想法，话又说得很明白，但耐不住别人的猜测，终究还是要保持些距离，况且，她已经做了选择。

沈家她是回不去的，接下来更重要的事情，是她要做一个了断，如果说救出顾慕安和徐慧茹的代价是失去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事到如今，她没有选择。

顾明城看出沈知意的坚持，没有再强求，他知道如果他逼得越紧，沈知意只会逃得越远，他语气疏淡，“那行，你回去的时候小心点！”

沈知意点点头。

她来时也没带什么，走的时候更加没有东西可带走，也算是一身轻松出了病房门。

沈知意走出医院的大楼，天空不知何时飘起了菲薄的细雨。

她没有带伞，匆匆忙忙拦了路边的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缓缓启动，她的心越来越沉重。

身后，楼顶的病房内，顾明城站在窗户前，看着沈知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

他拿起手机，浓眉拧了拧，长指微动，拨出了一个号码。

不多久，电话被接通。

“人还在你那里？”

顾明城的语气带了几分明显的焦虑。

“在。”

对方的回答简单而肯定。

宋政博不会骗他，可沈知意又说人在沈家，她又为何骗他？

她没理由不和他求助，还是说，她已经做了决定。

虽然这个决定是顾明城喜闻乐见的。

他迟疑怔了怔。

“怎么了？后悔了？”宋政博的嗓音沉沉而凉。

“没有。一切都按照原来的计划就行了。但是我要你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伤害知意。”

电话那端的宋政博轻笑了一声，“这么多年，我都替你不值，你捧在心里的宝在傅家过得可是水深火热的日子，傅家可都是些吃人的豺狼。”

顾明城又何尝不明白，这几年傅绍琛从未停过的绯闻，对沈知意来说，是一种多么痛苦的羞辱，“以后不会了，这件事情结束了，知意就和傅家没有任何的瓜葛，我不会再让傅绍琛伤害到沈知意一丝一毫。”

“你的选择是对的，只要这样你的心上人才会死心得彻底。只要我不说，沈知意也就不会知道，是你将她的妈妈送到了我的身边。”宋政博声音轻而淡，掩盖其下的是隐隐的警告，他们如今成了一条船上的人，容不得顾明城再犹豫什么。

“我只要我想到的，其他的都不在乎。”顾明城的声音无端发凉。

宋政博轻笑两声后，对话传来嘟嘟的声音。

电话已被挂断，顾明城看着窗外朦朦胧胧的天色，却有明亮的希望冲破而出。

…….

沈知意特地找了一家偏僻的医院，她不想再造出什么事端，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

冷清的走廊里散发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坐在冰冷的长凳上，时钟滴答走动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沈知意的手不舍抚在隆起的肚子上。

这个孩子已经融入了她的血肉，与她合为一体，本应该是她生命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现在却要像是从来没有存在过摘除得干干净净。

她的心无法描述地煎熬着。

她又多么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虚无的梦境。

“下一位！”

护士洪亮的声音响起，打破了寂静，也打破了她最后一丝的犹豫。

宽松的衣服下，她纤弱的身子泛着颤抖。

她站起身来，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发软的身子，终究支撑不住，她只好扶着洁白而冰冷的墙壁，朝着手术室一步步走去。

年长的护士快步走在前头，频频回头，眸色里藏不住的鄙夷，“快点！磨蹭什么呢！医生可忙着呢！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不想怀就做好措施，现在有了才来打掉，现在的年轻人，对自己的人生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沈知意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解释，其实她比任何人都想要留住这个孩子。

她没有选择的余地，解释并不能改变什么。

手术室的灯打得明亮。

蓝色的手术台上，银白的器械已经摆布整齐。

像是张开的血盆大口，就等她自己走进去。

脸色和唇色尽然褪去，煞白得犹如一张白纸。

身后的护士还在不耐烦的催促着，她颤颤巍巍走向手术台。

她撑着身子，躺了上去，亮白的灯光灼得她眼睛都睁不开，背后抵着冰凉的垫子，体内的温度在一点点失去。

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麻醉药缓缓被注入她的体内。

她沉沉闭上了眼睛，在意识丧失的最后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来。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在最开始的开始，她一定不要爱上傅绍琛。

无论那个人是如何闪耀而迷人的存在，都不值得她拿最好的青春年华和幸福快乐来换。

沈知意，一定不可以！

无边无际的黑暗淹没了她心里的声音，也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