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顾烬言而言,让人监视沈洛诗的行踪,不过是想知道沈洛诗想搞什么鬼,以免做出什么伤害惜墨的事情,打他一个措手不及而已。
至于她喝不喝酒,和谁喝,这么久的时间发生了什么事,他倒是不感兴趣。
邵骞卖了个关子,依旧没有得到顾烬言的回应,他有点无趣地摸了摸鼻子,一口气把接下来的话是说了出来。
“所以……我觉得有点蹊跷,就让手下的人去查了一下那个酒窖的经营人,一查才知道,那酒窖是二少爷的!”
听到这里,顾烬言终于有一丝动容,皱了皱眉,看着邵骞,就是等着他继续说。
邵骞这才有了点成就感,急忙说道:“黑入监控系统后,发现在二少回国之后,和沈小姐曾两次进出酒窖,时间都是一前一后,在录像里都是独来独往,因为这个时间差,所以林栋并没有发现沈小姐见的是二少。”
顾烬言的眉头渐渐舒展,嘴角勾勒出一丝冷酷轻蔑的笑容。
这两个人,偷偷摸摸见面,能有什么好事?如果他们在一起,岂不是省得顾烬言再为了什么顾沈联姻而烦?
不过他嘴上却没这么说,毕竟邵骞不经允许调查顾家二少爷,已经是僭越职责。
顾烬言淡淡地道:“小时候顾煜臣就经常送沈洛诗礼物,而且都很名贵,他们两人又是表兄妹,私底下一起喝个酒,有什么奇怪的?这种事,以后就不要再跟我汇报了。”
邵骞觉得自己的工作努力被否定了,连推理能力也被否定了,一脸的委屈:
“他们只是远房表兄妹,那稀薄的血缘早已经淡得不能再淡了。孤男寡女,有没有做别的就难说了啊。都年轻,干柴烈火的,万一燃烧起来……”
他说得时候恨不得再拿动作形容一下,闹得顾烬言都瞥了他一眼。
“邵骞,我现在才发现你原来满脑子‘蟹黄’,该不会是单身太久,憋出毛病了吧?”
邵骞气得一翻白眼:“……”
说得好像您单身时间比我单身时间短一样,领了结婚证,不还是没肉吃,天天只能望梅止渴……
想归想,他可没敢说出来。
不过顾烬言一转身,看见笑微微端着酒杯而来的沈洛诗,不由皱了皱眉。
邵骞的担心,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似乎不无道理。
如果沈洛诗和顾煜臣是清白的,那么他们在一起喝酒,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今天的派对?
邵骞见烬少沉思,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忍不住提醒一句:“烬少,您今晚还是留心点吧。”
“老爷子之前还那么生气,可二少回来后,老爷子就没有再找您和太太的麻烦,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不放心,我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顾烬言点了点头,转身走到船舷边,看向游艇下的海面,眸色竟比海水还要幽深难测:“我倒要看看,爷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而此时的老爷子,正在游艇的房间里,在窗边坐了好大一会,眺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回过神,收回视线,心里怅然若失,不由伸手把不离身的怀表拿了出来。
他颤巍地打开怀表,看着怀表里妻子年轻时的照片出神。
怀表里的女子,很年轻,顶多三十来岁,在那个没有美颜没有PS的年代,说是国色天香也不为过。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给他生了个儿子后,就香消玉殒了,正应了那句命比纸薄。
他细细地摩挲着怀表里妻子的面容,轻声叹息:“爱秋,你说我该怎么办?”
自然是没人回复他的,再茫然,也只能顾老爷子自己想清楚,没人能帮他。
顾老爷子向来果断,这会却是犹豫了,喃喃自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啊,只要我一声令下,我和烬言爷孙俩的关系就完全成对立的了,而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对选定的继承人,不满意了。那样,可能会影响顾烬言的地位……”
其实,不是可能,而是肯定。
顾烬言的行事作风和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太像了。
老爷子年轻时虽然获得很多人支持,但不能否认的,也同样有很多人厌恶他,恨不得把他从云端上摔成一团烂泥。如今的顾烬言,恐怕也不例外。
“我还真怕他会因此记恨我,和我这个爷爷反目成仇。可是,不去做,我又怕他像他父亲一样忤逆,为了一个女人,叛出家门!到时候,凌钺怎么办?”
顾老爷子似乎想到了当初唯一的一根独苗,为了一个女人把顾家闹得天翻地覆的事情,眸里盛满了怒其不争的愤恨。
他已经七十多岁了,当年赶走独子顾承烈的时候,他好歹还有个亲孙子在身边,也算是个慰藉。
他更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顾烬言的身上,花了二十年,手把手把他拉扯大,教导成材。
如果烬言像顾承烈那样,为了女人,背叛他,放弃凌钺,他哪儿还有第二个二十年,扶持下一代?
都说身体的情况,自己最清楚,他很清楚这种感觉,这三年来,他越发感觉力不从心,总觉得自己的大限就在这几年里了。
他要是撒手人寰,倾尽了他一生心血的凌钺,该如何是好?
以前他总觉得,顾煜臣不过是继室所生,不及顾烬言长子嫡孙的身份贵重,可今时今日看来,顾煜臣终归也是顾家的子孙。
“爱秋,你能不能告诉我,今天的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
顾老爷子紧紧地盯着怀表上的照片,希望九泉之下的妻子能够告诉自己的答案。
可惜,没有答案,一切都需要他自己定夺。
甲板上,沈洛诗本来已经靠近顾烬言,但看见邵骞和顾烬言极其严肃地说着什么,就顿了顿脚步。
等邵骞说完了,她才笑着走过来,一如既往地柔声喊着:“烬言,你来了!”
邵骞觉得沈洛诗和顾煜臣之间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再见沈洛诗一副深情,好像眼里只有烬少的模样,没有觉得自己猜错,反而觉得很刺眼。
顾烬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再也没有其它话语,转身从路过身后的服务生手里接过一杯红酒,慢慢晃着,目光游离在人群中,好像和沈洛诗根本就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