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肇脸上惊愕,原本平身站着,这会儿立即再次跪下。
“高平公主身份娇贵,罪臣现如今尚是赎罪之身,怎敢迎娶公主?”高肇认真说道,说自己配不上高平公主。
“别罪臣不罪臣的,哀家和皇上都不曾判你有罪,又何来罪臣之说?”冯太后脸上有着几分不悦,高肇这番说辞,是在委婉拒绝她的指婚吗?
高肇听出冯太后语气里的不悦,他跪着上前,道,“臣政绩枉然,不足之处多如牛毛,高平公主若是下嫁给臣,臣……臣定会改过自新,更为积极向上,向丞相学习!臣,万死也要护得高平公主一生幸福!”
“听你这般说,哀家就放心多了。”冯太后也不想追究之前高平公主和高肇相见的事情,毕竟这也算是皇家丑事,而高肇本来迎娶平阳公主,又加上高照容为拓跋宏的贵人,高肇算起来是外戚,若是追究,也是失了皇家颜面。
“高平公主她近日茶饭不思,你就去看看她吧!”冯太后最近发现自己很快就有些困意,身体大不如前,这才没说多少话,已经想着要休息了。
“是。”高肇行礼。
冯太后看向赵继虎,“下懿旨,择日高平公主与司徒公成婚。”
“是。”赵继虎行礼去做。
高肇跪在地上千恩万谢,然后由其他太监引着前往高平公主的宫中。
芍药见高肇奉冯太后懿旨前来探望高平公主,猜出高平公主将要下嫁给高肇,不敢怠慢,引高肇进内室去见高平公主。
其余人等全都退下,这内室中只剩下躺在床榻上昏睡不醒的高平公主和高肇。
高肇坐在高平公主的榻前,伸手,轻轻地拍了拍高平公主的肩膀,轻声喊,“高平公主?高平公主?”
高平公主梦中呓语“首文”,忽而听到有人呼喊自己,听得声色似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慢慢醒来。
她睁开眼睛,看到带着玉冠的高肇,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来了?”高平公主虚弱问道。
“嗯。”高肇微点头,凤眸幽沉,带着几分温柔,他执起高平公主的纤纤玉手,“太皇太后已经将你指婚给我,所以,我能来见你。”
高平公主听着又是大吃一惊,“你,你说的什么?皇祖母将本宫下嫁给你?”
“对,肇不才,修来福分得以迎娶公主。”高肇说着松开她的手,起身,恭敬一礼,“高肇,有礼了。”
“首文。”高平公主看着他,想起自己之前日夜思念他,又不敢向冯太后说,不禁泪水盈满眼眶。
高肇上前,坐在她的床榻旁,抬手轻轻地抚去她的泪水,“公主宽心,高肇今生今世,只会待你一人好。”
高平公主听着更是感动不已,心想自己当真是时来运到,竟然因祸得福,赢得这样的一个绝世男人。
江沾得知冯太后懿旨已经下达、高肇和高平公主即将成亲的消息之后,惊愣了半晌。
这一招,真是高。他江沾竟然没有想到高肇会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费功夫!
且不说高肇对高平公主是否真心,但,就走这一步棋而言,既赢得了美人高平公主,又赢得尊贵身份。
这一步棋,江沾打心底地佩服高肇!他问自己,尚有阻止高肇和高平公主的婚礼吗?江沾想了各种假设,得出的结论是:没有。
高肇和高平公主的婚事,是冯太后敲定、高平公主倾心患上相思病而成,无法更改!
江沾皱紧眉头:高肇这一盘棋下得太高!
同时,江沾也得到消息,冯妙莲和阿伏至罗已经进入幽州城了,似乎拓跋宏已经知道冯妙莲要来找他,因此,拓跋宏原本在另外城池部署击退柔然事宜,但,却返回到幽州城中。
也就是说,今晚,拓跋宏应该能和冯妙莲相见。
江沾将书信塞进自己的袖中,他仰头,看到头顶月明星稀。
他掐指一算。
喜忧参半,卦象福祸相依。
江沾皱了皱眉,低沉一声,“罢了。”他看到路边的那卖糖葫芦的,走过去买。
且见步走步,且先照顾好江乔氏吧!
冯妙莲坐在马车里昏昏欲睡,抱着小皇子偎依在秋风的身上,秋风也是困了累了,经常点头钓鱼。
阿伏至罗看着天色似是要下雨,便摆手,“停。”
马车停下,惊醒了秋风和冯妙莲。
秋风赶紧低头随时候命。
冯妙莲见小皇子并没有醒来,舒了一口气。
“秋风,去看看找些吃的来吧!”冯妙莲说道。
“是。”秋风立即退下。
阿伏至罗看着秋风离开之后,靠近马车边,在车帘旁道,“莲。”
冯妙莲撩起帘子,看着月色下阿伏至罗的那张小麦色肌肤的脸。
“嗯?”她道,“是不是快到了?”
“不到半日即可到。若是心急吃了干粮继续赶路,子时可到幽州城。”阿伏至罗如实回答。
他在等她选择。
冯妙莲看着他,笑了下,“还是明日再入城吧!这周围可有客栈农舍?可暂时借来休息一晚吗?”
阿伏至罗轻摇头,“因为这靠近幽州城,并无多少人家。前面倒有破败的草屋,许是战争之前有人留下。”
“那就去那里休息一晚吧,明日早起入城。”冯妙莲看着他,“这一路奔波,辛苦国王和大家了。”
“一路过来,少说已过半个多月,这是孤最开心的日子。”阿伏至罗黑眸深沉如天上繁星,熠熠生辉。
冯妙莲淡笑,在他的目光下将帘子放下。
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了,她死赶慢赶,来到拓跋宏的身边都已经那么久了呀!
冯妙莲低头看向怀中的小皇子,不禁叹了一口气。
将近一个月,诸多事情已经发生翻天覆地变化,若是回到平城,都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她的一席之地。
冯妙清,高照容,高肇,郑充华,彭城公主……诸多的人,都在虎视眈眈、都在蛰伏准备反击!
冯妙莲抿了下红唇,抱着小皇子,眼神变得坚定、冷彻。
阿伏至罗隔着马车,已经看不到冯妙莲,他微叹了一口气,去命令去前面废弃的农舍休息。
夜色更深。
阿伏至罗坐在庭前,他看着那屋里方向,那屋里一根蜡烛静静燃烧。
他知道,今晚过后,她的身边不再需要他。
真是为他人做嫁妆,而且做得那么彻底、那么专业。
阿伏至罗微咬牙,拿起手中的酒袋咕咚咕咚地往自己喉中灌。
烈酒入肚,心中更多苦涩。
也有不甘。
他低头,紧握着手中的酒,重重叹了一口气。
殊不知,他听到脚步声。
阿伏至罗立即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