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妙莲下半身用块布遮住，两个稳婆时不时看冯妙莲的身下，时不时又看她的脸，喊道，“娘娘，努力，努力啊！”

白满和淳于衍两个太医虽然没有靠近去看接生，但已经烧好水、剪刀之类的全都准备好了。

因为生产见血，产妇极为虚弱，所以内殿里不生炭火，而在外殿生火，以供暖到内殿。

重点已经不在这里了。

冯妙莲咬着布，用尽全身力气生孩子，但奈何孩子就是不出来。

梧桐和半夏两个大宫女在一旁候着，只要里面的人喊一声她们就立即进去。

王婆来到的时候，梧桐和半夏都惊了，“大娘，你怎么还不进去？”

“没事儿。”王婆脸上也都是汗水，打开门进了里面。

白满和淳于衍看着她来，都喊，“快！”

王婆乃是接生的好手，而且又是江沾亲自选的同乡人，白满和淳于衍等人自然都是极为信任的。

冯妙莲余光瞥见王婆来了，稍稍松了一口气，看向王婆。

“老婆子先给娘娘检查下胎位。”王婆说着上前，去摸冯妙莲的子宫位置。

其他两个稳婆也都看着她，都很配合。

“胎位有些不正，老婆子帮您按几下，胎位就会正一些，娘娘也好生一些，就不必那么辛苦了。”王婆说着开始按冯妙莲的身子。

冯妙莲懂得医术，在知道自己怀上之后，就看过许多关于孕妇产妇的知识，甚至关于生产，她也知道很多。

这会儿王婆的手法，她是了解的，也多了一份宽心和信任。

王婆按了一会儿又摩挲了一会儿之后，她看着冯妙莲，道，“娘娘，您现在开始深呼吸，然后又用力，听着咱们几个老婆子说的做。”

冯妙莲轻轻地“嗯”了一声，她刚刚已经用完了所有力气，“我缓下……”

“娘娘，来。”王婆扶着她，看了一眼那布下，抓着冯妙莲的腿，“跟着节奏。”

“一二——”

“啊！”冯妙莲喊出声来。

内室中传出声声叫喊，陆城愣了会儿才回过神，原来做娘的那么伟大，那么辛苦，而且他也有幸见证了这一伟大的时刻。

他命令所有人都围着保护好平城宫，不让一只蚊子飞进去。

梧桐和半夏两个人都十分揪心地看着对方，然后又焦急等待。

在无数次叫喊和出力之后，冯妙莲几乎已经散去所有力气，就只剩下那么一口气了。

“看到头了，看到头了！娘娘继续努力啊！”王婆叫喊道，她看着冯妙莲，又看布下，“很快就可以了！”

冯妙莲胸腔不断起伏，她的手抓着身下的锦被，深深一个呼吸，“啊——”

“哇哇哇！”一声响亮的啼哭声，让所有人都惊喜不已。

冯妙莲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向王婆抱着的皱巴巴又血粼粼的孩子，她虚弱问，“是皇子还是公主？”

“恭喜娘娘，是个小皇子！”另外一个稳婆说道。

冯妙莲点了点头，她无力地抬起手，“快给我看下，我抱抱。”

王婆看着怀中刚出生的孩子，手有些颤巍巍，然后抱着给冯妙莲看。

冯妙莲看到孩子的手臂上有个小小的印记，她笑了下。

其他稳婆已经将襁褓拿来，白满和淳于衍两个太医欣喜若狂，捧着水，意思是给孩子洗洗身上的血。

王婆将孩子交给另外个稳婆，然后去看冯妙莲。

冯妙莲身体十分虚弱，看着王婆，轻轻开口，“谢谢。”

王婆喉中一哽，她低头，不去看冯妙莲的神色，而是忙活布下——

“不好了，不好了，娘娘大出血了！”都还没一秒，王婆已经大喊。

冯妙莲眼神迷离，她盯着王婆，身体的痛像是被人撕裂一样，不，“你、你……”

白满和淳于衍听着都惊了，忙去看冯妙莲。

一个稳婆抱着孩子，另外一个稳婆也赶紧去看冯妙莲，“怎么回事？刚刚娘娘不是还很好吗？怎么会大出血？”

冯妙莲已经口齿不清，那眼睛一直盯着王婆，她怎么都不相信，这个以往待她友好、江沾亲自选择的同乡人竟然会在她生产之后行凶让她产后大出血。

王婆脸上都是惊恐，额上的汗水已经流入眼睛中，哭涩得辣眼睛。

她看着冯妙莲身下越来越多的血流出，也慌了，“快，快点止血！”

白满和淳于衍顾不得自己是男人，他们和另外一个稳婆速度给冯妙莲止血，无论什么都愿意尝试。

就在这时候，从天空中射来一大堆带火的羽箭，密密麻麻，宛若牛毛之多！

这行宫本来庞大，按照道理说羽箭根本射不到这行宫来，但令人想不到的是，带火的羽箭从天而降！

陆城大吃一惊，认出是外面的刺客利用连弩，将弓箭射进这行宫当中。

“保护娘娘！”陆城大喊。

梧桐和半夏都已经进到内殿里，她们看着太医们都在忙碌救治冯妙莲的时候，都惊了。

带火的羽箭已经射进这屋里，屋里很快燃烧起来。

“不行了，娘娘流血太多。已经回天乏力。”

“无法止血，就不能救活啊！”

梧桐总算回神，她来不及去看小皇子，而是赶到冯妙莲的面前，“娘娘？娘娘？”

但是怎么喊都喊不醒冯妙莲，冯妙莲脸上已经惨白，气息奄奄。

“不，不会的！”梧桐咬牙，眼泪倏倏落下，她转头，看着稳婆抱着的小皇子，立即上前，“给我！”

稳婆愣了下，不知道梧桐要小皇子干什么，但见梧桐气势逼人，将小皇子给梧桐。

梧桐抱着小皇子，抱到冯妙莲的身旁，“娘娘，娘娘，您醒一醒，您醒一醒，小皇子还等着您照顾呢！您不可以就这样去了呀！”

“快，快给娘娘止血！”梧桐说着又抬头冲着白满和淳于衍、以及王婆她们喊。

“止了，但，娘娘她……已经睡过去了。”另外个稳婆说道。

她的意思是，血流了太多，尽管现如今艰难止住，但冯妙莲不醒来，也是死路一条。

梧桐听着，抱着小皇子立即蹭到冯妙莲的面前，她拿着小皇子的手去碰冯妙莲的脸，“娘娘！娘娘！”

小皇子似是也感受到自己的娘在生死边缘，伸手碰上冯妙莲的脸，不停地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