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务之急,是让娘娘休息好,然后等娘娘醒来。”
江沾原本想着解释,但发现,如果由他解释,那拓跋宏肯定只是认为他站在冯妙莲的那一边,去安慰自己的帝君而已,拓跋宏肯定还是不会信的,反而可能加深他们之间的误会。
那么,就让冯妙莲去解释。
拓跋宏心情真的糟糕透了,但,秉承着自己的一份责任和爱意,他还是将冯妙莲抱好,然后让她舒适地躺在床榻上,并且给她盖上了锦被。
他温柔地揩走她眼角的泪水,坐在她的身旁。
淳于衍很快就来了,拓跋宏屏退其他人,独留江沾,让淳于衍给冯妙莲诊断。
冯妙莲状况还好,就是需要吃些安胎药。听到这样情况,拓跋宏和江沾都松了一口气。
拓跋宏轻轻地抬手,在她的锦被上拍了拍,安抚着她睡得更加安稳一些。
尔后,他出了内殿,即召见江沾。
江沾战战兢兢地跟在他的身后,一直不敢抬头。
拓跋宏却是看着外面的风,一句话都没说。
江沾想了想,直接跪下,“臣有罪。”
拓跋宏转头看他,“平身吧!”
江沾坚持跪着。
“思远,朕待右昭仪如何?”拓跋宏低声问道。
“万千宠爱于一身。”
“那为何,她还要那样做?”拓跋宏再问,“为何?”
“皇上,不妨问她。”江沾抬头说道。
“可以问吗?”拓跋宏喃喃。如果她说什么呢,他多害怕听到她说“对不起”。
“可以。”江沾笃定道,“皇上,其实她的心里也很苦,不是吗?”
拓跋宏沉默,拂袖离开。
江沾跪在风中,久久未起。
冯妙莲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平城宫的榻上。
她看着这周围,舒了一口气。
但随即的,她摸向自己的肚子,感觉到那小生命安静地还待在自己的肚子里之后,冯妙莲舒了一口气。
“皇上万岁!”
不料到,外面有人喊了一声。
冯妙莲赶紧起身,抬头看着拓跋宏过来,忙扶着床梁起身。
拓跋宏身穿皇袍,一进来看到她慌乱起床的样子,心中一急,忙上前,“别动!”
“臣妾拜见皇上。”她还是欠身行礼。她心中有愧啊,怎能不动?怎能不行礼?
拓跋宏一把扶着她的手,“免礼。”
冯妙莲抬眸看着他,然后又低头。
“朕听丞相说你身子不适,太医瞧过说出了点血,这几天,你就好好卧床休息,不要走动了。”拓跋宏开口道,“来,朕扶你躺下。”
“好。”冯妙莲重新躺在床榻上,看着他。
拓跋宏给她掖好了锦被,什么话都没说,就坐在她的床榻旁。
冯妙莲欲言又止,自己应该给他一个交代才是。
“臣妾……”
“爱妃。”拓跋宏打断了她的话。
冯妙莲看着他,点了下头,向来都是他先说,她然后听的,“嗯,你说,臣妾听。”她说着想着握上他的手。
殊不知拓跋宏手缩走了,冯妙莲怔愕,难以置信地抬头看他。
拓跋宏也似是发觉了自己刚刚的那一份“不应该”,他忙伸手抓住了她的手,攥在他宽大的手心。
可是冯妙莲却已经感觉到他的变化。
她知道自己有些对不起他,她没有说什么,就听他说道,“朕……朕似是有些忽略你了。”
他皱了皱眉,似是不知道该从何开口,看着她,又道,“都怪朕正是太过于繁忙,才忽略你的。”
“今日高车国国王离开,朕也不应该忽略你,应该……”
冯妙莲抬手,已经轻捂住他的薄唇。
“拓跋宏。”冯妙莲认真地盯着他的眼,认真地喊着他的名字。
他怔了怔,刚刚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都无法责怪她、质问她,肯定是他做得不够好,肯定是他忽略她了……
但现在。
拓跋宏喉结上下动了动,皱着眉头。
“我冯妙莲向来不喜欢欠别人人情,可是欠了就是欠了,欠了就得还。”冯妙莲认真开口,“我欠他的,今天还清了。我欠你的,我用一生来还。拓跋宏,我用一生还你。”
不知怎么的,说完这句,冯妙莲忽而感觉心中的酸意不断扩大。
她想哭,她想说对不起,她想求他原谅。
拓跋宏久久没有反应过来,他眼神定定地看着冯妙莲,他看着她的脸,又盯着她的手。
忽而的,他原本尚算是牵着她的手而已,反应过来立即紧紧地攥在手心,怕冯妙莲忽而消失似的。
“对不起。”她看着他,轻声说道,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流了下来。
拓跋宏摇摇头,“没有,润儿,你没有对不起朕,没有。是朕不够好。”他越说越小声,将她抱进自己的怀中。
“是朕不够好。”他轻抚着冯妙莲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朕还怀疑你了,朕真是……真是个混蛋。”
冯妙莲啜泣了一声,“你待我真的很好很好。”
拓跋宏亲吻了一下她饱满的额头,又亲吻了一下她的头发,“朕对你还会更好更好。”
冯妙莲哭着不住点头。
和周福海一同站在外面、原本想着要见见拓跋宏的江沾,此刻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丝微笑。
他转身,往外面走。
周福海见着,不禁小声喊,“丞相,您……”
“当沾没来过。”江沾回头,微笑。
“这、这还能这样呀?”周福海脸上有着几分尴尬,但还能怎么样?只能这样了呀!
江沾出了宫,宫外的府车看到江沾,忙上前,“老爷。”
“嗯。”江沾微点头,并没有骑马,只是往自己丞相府那边走。
他走着走着,停下来,然后摊开自己的两只手来看。
黄昏,温柔的光芒投射在他的两只手上。
他今天,用这两只手抱着他一直尊敬、暗藏在心尖的女人。但是,没有一丝关于情感上的欲望,而是打心底地想要保护她而已。
江沾放下两手,他看了一圈周围,看到前方有卖糖葫芦的小商贩。
他记得江乔氏最近特别爱吃酸甜的东西,大概是因为怀上的缘故吧!
他走过去,笑着对小贩开口,“来一些。”
江沾想,带回家里给江乔氏吃,江乔氏应该能开心一天。
公主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