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伏至罗惊了一下,但,他还是点头,“是。”既然拓跋宏如此直接,那就说明他已经知道自己跟冯妙莲的关系,那就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右昭仪与孤是朋友,孤不可不救。”阿伏至罗右手紧握成拳头,放在自己的左胸口位置,表明他的心意。
拓跋宏站在高座旁眯着黑眸,满身都是杀气,他盯着在台阶下的阿伏至罗,“朋友?哼。”
他拂袖,从高座上慢慢地走下来,“阿伏至罗,你以为你够资格做右昭仪的朋友?朕的右昭仪,岂是你阿伏至罗说是朋友就是朋友?!”
阿伏至罗惊了惊,“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拓跋宏敛眸,当他听到冯妙莲醉酒说,她中蛊之时瞒着他,秘密让阿伏至罗入宫给她诊治的时候,他就非常不爽。
但冯妙莲随即也说了她和阿伏至罗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简单的朋友而已、她爱的是他拓跋宏,他才没那么恼火。
可是现在,阿伏至罗拍着胸口说和冯妙莲是朋友——打死拓跋宏都不信!他才不信阿伏至罗没有企图之心!他的润儿那么好那么美,这阿伏至罗定是觊觎多时!
冯诞和江沾两人站在一边,他们看着拓跋宏和阿伏至罗两人争吵,却忘了冯妙莲还在等着医治——
冯诞一紧握手中拳头,上前一步,“噗通”一声直接跪在地上,朝着拓跋宏拱手行礼,“皇上,右昭仪娘娘正患病处在煎熬中,还望皇上愿意以云仙草救治娘娘!”
拓跋宏内心一紧,他扫了一眼阿伏至罗,“听闻国王略懂蛊毒,右昭仪中蛊,可……”
“不必说那么多,救人要紧!”阿伏至罗说罢看着跪在地上的冯诞,“冯思政,带路!”
冯诞可是惊了惊,他看着拓跋宏,还是低头。
他可是拓跋宏的臣,而不是你阿伏至罗的臣啊!
拓跋宏拂袖,“思政免礼。”他说罢,朝着安阳宫的内殿走去。
冯妙莲为后妃,阿伏至罗为高车国国王,让阿伏至罗进到安阳宫中给冯妙莲诊治太不符合礼仪了,江沾出主意到御花园中相见。
屏退众宫女太监,暂时封锁了御花园。
阿伏至罗便与冯诞、江沾在御花园中等候,而拓跋宏抱着冯妙莲放到美人榻上,然后太监宫女则是抬着美人榻进了这御花园中,半墨半夏还有周福海跟在后面。
因为担心秋风起而让冯妙莲病上加病,拓跋在冯妙莲的身上盖上厚厚的狐裘大衣。
阿伏至罗看到躺在美人榻上熟睡的冯妙莲,见她面红如盛开桃花,嘴角还挂着笑容的时候,他惊愕了。
“真的有睡蛊?”阿伏至罗走到冯妙莲的身旁,拓跋宏向前一步拦着,眼神警告阿伏至罗不能心急。
拓跋宏侧身挥退抬美人榻的太监侍卫,然后才重新看向阿伏至罗,“何为睡蛊?”
“中了睡蛊的人,会不知不觉地在睡梦中梦见她最渴望的最幸福的事情,然后在幸福之中死去。”阿伏至罗绕过拓跋宏,在冯妙莲的美人榻前蹲下来,他伸手将冯妙莲放在锦被下的手给拿出来。
但拓跋宏立即挡住了阿伏至罗的手,不让他碰到冯妙莲,“慢着。”
阿伏至罗皱眉,“怎么?若不赶紧,她真的要死了!”
拓跋宏将丝帕垫在冯妙莲的右手脉门上,“你不可以碰她一分。”
阿伏至罗心中有气,这个拓跋宏真是个神经病,一直怀疑他这个又怀疑他那个,现在他不过是大夫角色给冯妙莲诊治而已!
他压下心中的不爽,隔着丝帕给冯妙莲把脉,“果然是睡蛊。”
“如何医治?可知这蛊毒是哪里出的?”拓跋宏立即问道。
“若是她的美梦破灭,她自会醒来,睡蛊也就解开了。”阿伏至罗说道。
拓跋宏听着皱紧了眉头,让冯妙莲美梦破灭……
他还在边疆打仗的时候,因为想念逃走的她,而催了内力和功夫潜入了冯妙莲的梦中,但是经过那一次之后,反噬伤了他肝肺,经过十天修养才恢复。
因此,他也不敢随意再进冯妙莲的梦中。
五天之后就是秋猎盛典,到时候他拓跋宏还和阿伏至罗比赛狩猎……若是潜入梦中救冯妙莲,那绝对会被反噬,那伤了肝肺怕是会在秋猎盛典中败给阿伏至罗……
拓跋宏浓眉紧皱,堂堂大魏皇帝竟然败给附庸联盟国国王,若是传出去,这可算是丢尽颜面!
可若是不救冯妙莲,冯妙莲恐怕就会在梦中死去……
“孤可以救她。请皇上还是将右昭仪娘娘送回安阳宫,孤……愿意扮作太医入安阳宫给昭仪娘娘醒梦。”阿伏至罗浓眉紧皱,手中的拳头紧握放在左胸口位置。
“你给她醒梦,可是会被反噬?”拓跋宏问道。
阿伏至罗怔了怔,眼神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他,“这,皇上也知反噬?”
拓跋宏瞬间内心惭愧。
阿伏至罗明知道会被反噬,却想都没多想就说要给冯妙莲醒梦,可是,他拓跋宏却将冯妙莲和皇帝的尊严做比较、犹豫!
“无需你给她醒梦,朕可以。”拓跋宏皱眉,他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将右昭仪娘娘送回安阳宫!”
冯诞和江沾听着“反噬”这个词,都惊了惊,他们看着拓跋宏,该不会是拓跋宏想着给冯妙莲醒梦,但,这可是会被反噬!
江沾想起在边疆的时候,明明当时没有打仗,明明当时拓跋宏也没有受伤,但是突然在那一日,他进入到拓跋宏的营帐的时候,却看到拓跋宏用白色的丝帕擦着嘴角,那丝帕上的都是血!
他却喃喃,“总算见到你了……”
那日起接连十日都是熬药熬药给拓跋宏疗养身体!
“皇上!”江沾想至此,立即上前行礼,“皇上,保重龙体啊,您……”
“好了,朕知道思远你想说什么。”拓跋宏摆手,脸上严峻,“无需多言。”
他们永远不知道他的内心里经过什么样的忏悔,他也知道身为帝君要保重龙体,要保住大魏皇帝的尊严——他当然知道,他当然会捍卫!
但是,他的润儿,他能救就绝对不会让别人代劳!
侍卫已经进到这御花园来,然后抬着冯妙莲的美人榻回安阳宫。
拓跋宏扫了一眼阿伏至罗,“五天之后,即是秋猎盛典,国王好好回去准备吧!赛事——朕必然拔得魁首!”
他说完,转身拂袖往安阳宫走去。
阿伏至罗眉头紧皱,他原以为拓跋宏不知道反噬、即使知道也不会出手救冯妙莲,但没想到拓跋宏将冯妙莲看得更重。
冯诞和江沾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江沾速度去追拓跋宏,而冯诞倒是朝着阿伏至罗拱手,“多谢国王出手相救。”
阿伏至罗眼神一直盯着拓跋宏的背影,直到看不到拓跋宏的背影了,他才看向冯诞,点了下头,“那蛊毒是应当是柔然使用的睡蛊,这宫中怕是有柔然的细作,让他留意。”
“这……”大件事!柔然细作潜伏在宫中,这可得了!
“思政,替孤将这话转告给皇上,五日之后的秋猎大赛,孤不会手下留情。”阿伏至罗说罢转身离开。
冯诞心中紧了紧,阿伏至罗说不会手下留情……这可怎么办?
但,冯诞又想到一点,若是手下留情,岂不是认为拓跋宏比不上他?不手下留情,是对对手最好的尊重。
冯诞皱紧了眉头。
江沾追上拓跋宏,行礼刚想开口,但是拓跋宏却摆手,“朕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些太医放了。”
“是。”江沾行礼,弯腰低头候命。
“朕可能要修养几日,就不上朝了,朝中之事你给朕看着点。”拓跋宏声音略微低沉,他的眼神看向承乾殿那边,眉头再次紧拧。
“均田令的执行和试验,你与太常少卿多看着,一定要实施下去。”
“是。”
“朕不见司徒公,司徒公却在外面一直候着,稍后你替朕去将他赶走。”拓跋宏浓眉紧拧,带着几分怒气拂袖,“朕未曾真正处罚高贵人,司徒公应好自为之!”
“臣,领旨。”江沾行礼。
拓跋宏冷哼,转身进入了安阳宫中。
但江沾紧随着跟上。
拓跋宏走了几步停下,侧身看他,“为何跟着朕?”
“皇上若有闪失,臣等万死不辞,因此,臣还是跟着您身后为恰。”江沾低头回答。
拓跋宏眉头微拧,但没有说什么,他进了内殿之后,看到了床榻上的冯妙莲,她的嘴角有着淡淡的微笑。
她到底梦见了什么?他也十分好奇。
拓跋宏坐在她的床榻旁,执起冯妙莲的手,“朕还是第一次见她笑得如此之美,面若芙蓉,嘴角笑容似是那盛开的梨花,朕的润儿,美若天仙。”
此时这内殿里冯妙莲和拓跋宏,还有江沾在一旁,他弯腰低头,不敢言语一句。
拓跋宏微拧眉头,他放下冯妙莲的手,脱掉了鞋袜。
江沾见着他还解腰带宽衣,上前来想着帮忙,但,拓跋宏挡住,“朕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