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笑,柳如烟道:“说到底,我还只是乱了他的后宫罢了,这算不得什么,若是有朝一日能乱了他的前朝,乱了他的天下,那才是大大的好事一桩。”
柳如烟笑着落下泪水,这苦涩的泪水落在唇边,染湿了整片唇瓣,柳如烟却觉得不够,远远不够。前朝后宫都乱了,她这心里面才能够舒坦,才算是为孩儿报了深仇大恨,否则她心里难以安宁。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都是父母累死累活受尽艰难险阻才生下来的孩儿,她柳如烟实在是不愿意看到黎民百姓因着皇宫大乱而受苦,这样她于心不安。
复杂的看着柳如烟这般癫狂的状态,锦绣脑海中突然闪过赵泺温润如玉,古雕刻画的模样,对于柳如烟为何如此想法,反而有了一点点了解。
沉默半晌,锦绣还是上前说道:“娘娘,无论您想要做什么,奴婢都会一生追随,绝不会背叛。”
搅乱了后宫又如何,就算是她的主子要搅乱这整个天下,不管能不能做到,锦绣都会以命追随,绝不会背叛。这本来就是,锦绣的坚持,锦绣的愚忠。
虽然早就知道锦绣会是这样的想法,可是柳如烟心中还是有些怅然若失,有些脉脉感动。锦绣,当真不愧是她当做妹妹的,对她的忠心是没有任何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心中一把火烧的她整个心里都热滚滚的,柳如烟道:“锦绣,我便是知你会这样,才不在你面前任何掩饰的。”
闻言,锦绣一双圆润的眸子紧盯着柳如烟,眸子里面全都是坚定,柔声道:“奴婢愿意誓死追随娘娘的,娘娘知道便好。”
柳如烟将她当做妹妹,锦绣不是感觉不到,她不是木头,自然能够明白自己的主子如何对待自己。正是因为如此,锦绣心中才十分感动,无论如何,好歹她的真心是有人看见了的。
笑了笑,柳如烟道:“好了,不说这个了。”
抬头看了天色,已经是晌午时分了,柳如烟显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道:“看看日头,恐怕待会儿就会有一场好戏看,走过这个亭台楼阁便是雅妃的景合宫了,咱们这就去好好瞧瞧,到时候随着雅妃一同去。”
好戏怎么能够自己独吞了呢?怎么说也应该有人一起才是啊。
不愧是锦绣,柳如烟才这样说完,锦绣便知道了她的心思,便道:“若是如此,我自己也是罢了,早早了事,也省的咱们拖累了她们呢。”
后宫最是人多嘴杂,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故而还是小心点为妙,免得徒增风波,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儿。
思前想后,柳如烟还是觉得自己太过于周正,否则怎么胡如此就相信了这些东西呢?人言可畏,她也不是第一次才明白的。
缓缓笑了笑,两人踏上高桥,脚下是亭台楼阁,直径景合宫近路而去。
同时,钦安殿发生了一件大不了的事情!
是的,曲如意终于还是盼来了皇帝赵轩。
“皇上,臣妾参见皇上,皇上福寿安康!”
被宫婢搀扶跪在地上,一张俏脸儿哭的梨花带雨,着实将赵轩吓了一跳,忙将曲如意从地上扶了起来,急声道:“这是作甚?”
这不问倒也罢了,并非当真有那么伤心,问过之后,曲如意却才发现,自己惊怒交加,又一番算计折腾之下,心里竟是十分委屈的,这泪珠子便不要命地往下落,直把皇帝看的心急如焚。
“皇上,臣妾恐怕不能时刻陪伴皇上左右了……呜呜呜……”
言罢,便已经哭倒在了皇帝宽敞的怀抱中。
赵轩闻言,这可如何了得?一双阴鸷的凤眸便紧盯在了玉儿身上,冷声道:“出了何事,曲贵人为何哭成如此模样,钦安殿的奴才都是怎么伺候的?”
皇上这是要降罪?玉儿心头一跳,当即膝盖一软,便瘫跪在地上,忙不断求饶:“皇上饶命啊,奴婢们知错了,求皇上恕罪。”
哭了这么一会儿子,曲如意也感觉好些了,又瞧见玉儿白玉般的额头已经被青石地砖磕出了斑斑血迹,吓了一跳,素手忙拉着赵轩的衣襟,柔声道:“皇上,不关玉儿的事儿,实在是臣妾自己福薄,惹得顺妃娘娘不喜,不配陪在皇上身边。”
闻言,赵轩一张俊颜便冷了下来,身旁的曲如意也感觉到了赵轩身上散发出了阴冷气息,不由得全身一颤,心中却是喜了几分。
看来,皇上对顺妃的忍耐,也是到头了呢。
“到底生了何事?”见曲如意伤心的站都站不稳,赵轩立刻将她放在了床榻上,指头便指向了玉儿,厉声问道:“给朕一五一十地,都说清楚了,不准有半分隐瞒。”
赵轩很愤怒,这几日里兴平侯府的人实在是太过分,兴平侯也不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大殿之上从未有过大臣坐着上朝的先例,即便是方面权倾朝野的摄政王,那也不曾有过,他竟当着众朝臣的面儿,专门让自己为她设立软塌,这朝臣到底是拜的他,还是自己这个皇帝?
兴平侯的儿子,近段时间名声大燥的慕容重华将军,他竟然敢与公主和离,这可是天家最大的耻辱!
好了,现如今他的女儿在后宫也不安宁,嚣张跋扈倒也罢了,手竟伸得越来越长,隐隐然在后宫有一手遮天的打算。究竟要谁人陪在身侧,也要她顺妃同意不成?实在是反了!反了!
不得不说,柳如烟下的这一步暗棋实在是妙,充分算计了人性。
功高者,则人傲,则震主,则粉身碎骨!
历来劳苦功高,权倾朝野的臣子从未有过好下场,最后都被皇帝收拾的服服帖帖。柳如烟正是抓住了这一奇妙之点,才一手营造出了这幅局面,在赵轩心中留下狠狠一击。恐怕经过曲如意这么一闹,赵轩这段时间隐忍的愤怒一下子爆发出来,应当是不会再留着兴平侯府了。如此一来,慕容妙月将再无可能问鼎后位。柳如烟这一手,竟将慕容妙月的前景断的干干净净,再没了半点儿机会。
帝王无情且多疑,即便是苍天无眼,真个让慕容妙月得逞,恐怕皇帝心中也会留下一道疤痕,时间久了,这道疤痕非但不会淡去,反而会越来越深,最后要了她的命。
耳边听着玉儿断断续续的声音,赵轩心中的愤怒便一层层地往上升,仿佛在火山上又泼了一盆油,烧的更加旺盛了。
“啪——”
珠子落地的声音吓得主仆二人全身一颤,紧接着才发现,原是赵轩将自己手中的白玉琉璃珠子摔碎了,那一颗颗绿的剔透的琉璃珠子散落在地上,不断滚动,发出悦耳的声音,却让人通体发寒。
“贱人。”赵轩怒吼一声,胸口起起伏伏,又提高了声音,道:“刘德海,去给朕将那毒妇带过来,朕要亲自问她,为何如此狠心,连胎儿都不放过。”
刘德海服侍赵轩多年,自然知道这是动了这么怒,忙不迭地答话便去。
这些年顺妃的所作所为他是知道的,不大不小的事儿也睁只眼闭只眼,由得她去了,竟不曾想到他的纵容竟然使得她越发胆大包天,胆敢向龙胎下手,真当他这个皇帝不存在吗?
见赵轩如此愤怒,曲如意与玉儿对视,两人皆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丝玩味与兴奋。
……
初秋刚过,深秋便已然到来。延华宫窗外,光秃秃的树木底下,落满了枯黄的叶子,脚踩在上面,咯吱作响。
屋内,久久等不来消息,慕容妙月一颗心七上八下,更是烦躁,紧催着浅夏去查看情况,心里的谱儿便没了几分。
门被推开,见来人是浅夏,慕容妙月面上一喜,忙问道:“如何?”
浅夏深深的看了慕容妙月一眼,缓缓摇头,圆润的杏眸中多了一丝费解与懊恼,叹道:“消息并未聪钦安殿中传来,恐怕曲贵人……没有喝那催产药。”
这便是唯一的解释了,只有曲如意不曾饮药,这消息才会传不出来,否则要如何解释现在的情况?她可一点儿都不相信,曲如意会那么好命,喝了药也没有半分不适。
慕容妙月心冷了几分,面上便有了一丝愠怒,厉声道:“那个贱人,本宫便知道她是阳奉阴违,在敷衍本宫,连一碗催产药都不喝,想来是提防本宫已久。”
好容易她可能要有一个孩儿了,曲如意竟然将这个孩儿保护的这么好,让自己没了机会,曲如意腹中的孩儿,可是她看中的。
“娘娘,如今可要如何是好?”浅夏眉宇间多了一抹忧色,道:“她一直不肯喝药,若是等她平安诞下皇子,您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原本慕容妙月是计划着,尽力保护曲如意腹中的孩儿,等到孩子快要降生,便一计催产药将孩子催生,曲如意这个母体,便会没了命。
届时,再由慕容妙月出面,抚养这个孩子,慕容妙月在后宫的地位便不会再有人能够动摇,将来问鼎后位,甚至太后位,也并非不可能之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