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怨恨变成了感谢，你可还满意？却不知珍嫔妹妹要如何感谢本宫呢？”

秦秋月似笑非笑的看着柳如烟。

知道她是开玩笑的，柳如烟也没有那么多的心思，笑了笑，这才柔声道:“既然雅妃姐姐给了嫔妾一份儿面子，实在是感激不尽。嫔妾也没有什么旁的好东西，便以茶代酒，敬雅妃姐姐一杯，聊表心意。”

说着，便拿起了一旁的茶盏，轻饮了一口，并没有给秦秋月反应的机会。

如此，秦秋月才知道自己是被柳如烟耍了，心里有些懊恼，缓缓道:“真不该与珍嫔妹妹玩闹，这样聪明伶俐，不知你家卫姐姐倒叫你占去了多少便宜。”

闻言，柳如烟与卫灵素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言笑晏晏，心里自然是高兴了许多的。

“哪里就是我伶俐了？”柳如烟抿唇轻笑，柔声道:“分明是雅妃姐姐让着嫔妾罢了，否则，嫔妾哪里敢与雅妃姐姐相争论啊。”

对此，秦秋月幽幽的看了柳如烟一眼，不置可否。又接了奴婢拿过来的锦帕，擦拭干净自己的双手，这才缓缓道:“方才宝华殿上，慕容姐妹二人一得宠，便如此盛气凌人，不知珍嫔妹妹对此作何想法？”

刚才与卫灵素说了那么久，终究不过是在等待柳如烟回来罢了，否则，她断然不会跟卫灵素在这里白白浪费时间罢了。

柔声笑了笑，柳如烟原本柔和的目光也变得意味深长了起来。到底是后宫里的女人，秦秋月的心思已经不能再明显了，柳如烟若还是不懂，那就真的太愚笨了。

“慕容姐妹复宠，那是皇上的意思，就算嫔妾再如何，也不能够逆了皇上的意思不是？”

闻言，秦秋月眸中闪过一抹恨意，缓缓道:“难道珍嫔妹妹的意思，竟是要对此听之任之，继续过从前那样的日子吗？”

她好不容易熬出头了，如果还要秦秋月回去屈居人下，怎么可能舒坦呢？

要知道，吃过肉的人，怎么可能还会乐意喝汤？

微微摇头，柳如烟也放下了手中的糕点，方才糕点还是热乎的，可现在变得冰凉了，倒不如方才入口的香甜浓郁了。

“木槿花尚且朝开暮落，雅妃姐姐你又何必这样心急？”要知道心急可是吃不了热豆腐的，柳如烟意味深长的看着秦秋月，说道:“这糕点美味，却是在热乎的时候最好吃，若是凉了，入口就没有当初的滋味了，倒显得寡淡无趣。”

慕容姐妹就如这糕点似得，起初皇帝宠爱，那是因为一时新鲜罢了，如今再得宠，恐怕彼此间越发熟悉，皇帝反而没有当初那份悸动了。

“本宫明白了。”秦秋月心中雾霾退散，言笑晏晏，缓缓道:“竟不如珍嫔妹妹看的真切，倒是让妹妹见笑了。”

秦秋月眸子却是暗了许多，竟不如当初的光彩夺目了。

同样的事情，柳如烟竟然比她这个身经百战的雅妃还要看的真切。

闻言，柳如烟笑了笑，又执起一旁的清茶，饮了一小口，这才柔声道:“凡事欲速则不达，雅妃娘娘向来冰雪聪明，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一时被眼前的愤怒蒙蔽了双眼，不得而知罢了。”

原本还对柳如烟这样聪慧过人的有所忌惮，可是现在听了她这么一说，反而舒适了许多，方才那份儿心思也全无了。

面前发生的一切，都被一旁哄弄偲儿的卫灵素看在眼里，惊讶于柳如烟的智慧，三言两语便点明了后路，又轻松化解了秦秋月心中的忌惮。她以前怎地就没发现，自己这个妹妹处理事情起来，竟是这般老道，仿佛经历过许多这样的事情似得？

“得妹妹一席话，拨开云雾见天日。”秦秋月缓缓说着，便在婢女的搀扶下起了身子。“瞧着时辰也不小了，皇长子恐怕需要服药了，本宫也不便多打扰，就告辞了。”

来时郁郁不得志，去时却斗志昂扬。

瞧着秦秋月离开的背影，卫灵素叹息一声，问道:“我以为咱们是一天船上的人，想不到今日才明白，原来你与她竟是互相防备着的。”

闻言，柳如烟勾起唇角，绽放一抹讽刺的笑意，缓缓道:“我是如何的，姐姐难道不知吗？大抵，不过是为了咱们的将来多多筹谋罢了，不仅是慕容姐妹，她们每一个人都要多加提防才是，否则她们哪一个得了皇上恩宠，会给咱们好日子过？”

轻声笑了笑，卫灵素不在意地摆手，逗弄着怀中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儿的偲儿，柔声道:“这些恐怕以后都得你来了，我毕竟是心灰意冷，没有那种精力了。”

柳如烟微微颔首，柔声道:“姐姐放心吧，你从前庇佑我，如今也该是轮到我来保护姐姐和偲儿了。我倒是不要紧，孤身一人，没了也就没了，可是你不同，你还有偲儿，他便是你在后宫的希望。只要偲儿在，你的地位就永远不会动摇的。”

闻言，卫灵素轻笑一声，缓缓道:“说的也真是轻巧，永远，这个词可真是个虚无缥缈的东西，我竟然有些怕这个词了。”

什么？柳如烟眸中染上了一层深意，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卫灵素，缓缓道:“姐姐到底是怕永远这个词，还是在怕妹妹我？”

定定的看着卫灵素，柳如烟满心凄苦，却又无可奈何。如果说是不怨，那是不可能的。伤了卫灵素心的人本不是她，为何这万般的苦楚都要得她来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对皇帝心灰意冷也就罢了，她们反而同病相怜了，可若是因此而对她也心灰意冷，那柳如烟可就真的要好好评估一下她与卫灵素之间的姐妹情谊了。

闻言，卫灵素缓缓抬头，愧疚的看着柳如烟，刻意放软了声音:“自然不会是对妹妹你心灰意冷的，只是我突然想起，皇上也曾说过会永远宠爱我的，如今我却成了这番光景，反倒不美了。”

原是这样。

柳如烟松了一口气，缓缓点头，看到卫灵素面上的愧疚，也不好再多言了。

“若是这样自然真好了。”柳如烟一把将卫灵素一双嫩白的柔荑拉住，缓缓道:“无论任何事情，都不能够让也我们情谊有什么闪失，否则我心里可真是没有什么准备了。”

闻言，卫灵素也知道柳如烟向来都是一个内心柔软的女人，自然是明白她的担忧，忙点了点头，说道:“那是自然，你我姐妹情谊怎会因此而有损？那必定是要长长久久的才是啊。”

两人互相颔首，对视的笑意是那样真挚而纯洁。

景合宫。

秦秋月无所谓地逗弄着怀中的猫儿，柔声说道:“这只猫儿可真是温顺，湛蓝色的眼珠子圆溜溜的，看着可爱极了。”

闻言，身后的岸儿忙不迭地就递上了猫食，笑着说道:“那是自然，这可是波斯国的贡品，听说有两只呢，皇上就将其中一只赐给了娘娘，可见皇上心里是有咱们娘娘的。”

这份恩宠，在后宫可是不一样的，秦秋月笑了笑，缓缓道:“皇上对本宫的宠爱？本宫倒是不知道，皇上到底何时宠过本宫？”

虽然在笑，可是岸儿只觉得那抹笑意反而充满了冷意，仿佛千年寒潭里的冰块儿一般，旁人心中充满了恐惧。

“这……”岸儿期期艾艾的看了秦秋月一眼，道:“皇上若非宠爱娘娘，怎会让娘娘也协理六宫，与那顺妃平分秋色？”

顺妃？秦秋月冷笑一声，紧接着便将猫儿扔在了地上，猫儿摔疼，发出了凄厉的叫声，随即跑远了。

岸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忙跪在地上，说道:“娘娘，那好歹也是皇上赐给娘娘的，若是出了事儿，咱们可怎么担待的起啊？”

摆了摆手，秦秋月不怎么在意。

“外面还有侍卫，他们那些奴才眼珠子派什么用的？自然会去给本宫看着的，用你瞎担心？”秦秋月怒道。

自从慕容妙月复宠以后，秦秋月这心里就怎么也无法释怀，脾气也差了许多。平日里在外面的谦和恭顺，在景合宫里面是看不到的。

闻言，岸儿谄媚的笑着，向秦秋月回话儿。

“到底是娘娘思虑周全，奴婢愚钝，只会瞎担心，对于这些事情倒是不怎么理解呢。”

看着岸儿，秦秋月心中突然涌上了一抹怒意，拿起一旁的茶盏便摔在了岸儿面前，怒声怒气地说道:“本宫当然知道你愚笨，慕容妙月身边尚且还有个浅夏出谋划策，可本宫呢？身边就只有你这么个愚蠢东西。遇上事情只会六神无主，还得本宫事事拿主意，好歹也是景合宫里头的姑子，怎地这般无用？”

她心里好恨啊，就算是卫灵素那样一心扑在皇子身上，不愿意再去争抢宠爱的人，都有柳如烟那样聪慧过人的陪在身边，为她周全一切。可是自己身旁除了一个愚蠢的岸儿外，连个遇到事情能够商量的人都没有，她心里怎么可能不愤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