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一切，终究都只是梦一场罢了。

她一开始还痴心妄想着伸出手，试图触碰那人，可是指尖还未曾挨上慕容重华的衣角，那人便消失不见了，连残影都未曾给她留下。

自从这以后，她便明白这些都是梦，每次见到他的身影，便再也不敢试图触碰了，只是远远的看着，与他说说心里的话儿，便也知足了。

今日万万没有想到能够从柳如烟口中得知那人的处境，这心里面也安心了不少。想也知道，南疆人人闻之色变的常胜将军，又怎么可能会怕那些虎狼之国的野人。

“皇后娘娘说的是啊。”慕容妙月脸上绽放出和顺的笑意，竟然破天荒的附和了皇后颜如玉。“现如今咱们只要诚心的为景康将士祈福便是了，其他的，便也不能够构成什么了。”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就连皇后颜如玉，一向云淡风轻的面容上也禁不住露出了一抹诧异，不知慕容妙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众人都猜测了许多，可是没有人知道，慕容妙月对颜如玉态度的改变，只是因为未雨绸缪罢了。

“既然如此，都进吧。”

颜如玉轻瞥了慕容妙月一眼，到底是心上人的同胞妹妹，既然她如今态度不错，她也没必要非得与慕容妙月弄的不可开交，反而让慕容重华左右为难。

卫灵素询问地看向柳如烟，见她摇头，心中有些怅然，却也不欲多想，跟随着众人入了宝华殿。

祈福结束后，众人也都跟着跪安离去。

卫灵素因为担心偲儿的身子，正好柳如烟说自己留下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卫灵素点头。也就先回去了。

“你今日留下必定是有事儿说与我听，便直言吧。”颜如玉揉着眉心，对柳如烟说道:“后宫嫔妃们的那些拐弯抹角的便不必了，我听了实在心烦。”

闻言，柳如烟心念一转，便道:“皇后娘娘似乎从未在人后称本宫，这是为何？”

她心中自然是明白颜如玉如此做法的心意，可终究还是不认同的。若想要长久，自然是需要受些苦楚的。现如今颜如玉破绽百出，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儿。

“是为何，你不知道吗？”颜如玉苦笑一声，手中把玩着手腕上那一只通体碧绿色的镯子，眼底满是怀念，又道:“不过是因为他罢了。”

自从与柳如烟敞开心扉之后，颜如玉对自己的心意，在柳如烟面前也不掩饰了。或许是想要让一个人记住，她的这段爱情，真正的曾经存在过。

后宫寂寞几载，她都有些忘了，当年与慕容重华爱的那样轰轰烈烈，一切却又归于平静。这事实她实在是无法接受。

轻声笑了笑，柳如烟缓缓道:“皇后娘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可是无论如何，你都是皇后，这是根本没有办法能够逃避的事实了，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你认为我是在自欺欺人吗？”颜如玉眸中逐渐泛起泪光，那只镯子的绿意浓浓，紧紧吸引着她的心思。“我本来以为你明白的，我不过是为自己心中拓建一处净土罢了。这也是我，难得的坚持了。”

这后宫的许多事情，她心里面都深深藏着，不愿意让任何人知道，可是她终究还是不能够释怀。那样纯洁而又炙热的情爱，真正就在这世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吗？

或许，这世间已经没有人记得，曾经的镇国公嫡女，与兴平侯世子那令人心碎的爱情故事了吧？

“我明白了。”柳如烟缓缓点头，轻微叹息一声，张了张嘴，有心劝说，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她清楚的知道颜如玉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反而会为她带来灭顶之灾。一旦皇帝知道了他的皇后一心一意都爱着别的男人，不知道该是如何的愤怒了。届时，恐怕镇国公府与兴平侯府都会被连累。这倒是轻的，以她两世为人对赵轩的了解，他绝对不会再容得下这两个大家族了。只有灭族，恐怕才能够平息帝王的愤怒。

只是，颜如玉这般终究是让她想起了自己与赵泺的感情。她至今不愿意侍寝，原因，不外如是。这样的她，与颜如玉又有何区别呢？

正因为不愿意侍寝，她才依附着身为贞妃并且育有一子的卫灵素，借着卫灵素的手来复仇。

她本以为为了孩子而复仇，她可以付出一切的，甚至是身体。可是自从心中有了赵泺，她心中的堡垒便被那人一点点击溃，在复仇和他之间，犹豫不决，甚至于隐隐然还占据着上风。

“罢了，不过是一个称呼罢了，想来应该也不碍事的，娘娘小心些就是了。”柳如烟娥眉微蹙，摇头说道。

见她终于认同自己心中的那一层坚持，颜如玉心中好受了许多面上也带了一丝笑意。

示意眉心奉茶给柳如烟，颜如玉问道:“今个想你应该不是为了我的称呼，到底有何事，便直言吧，我自然不会同你较真。”

这也是告诉她，无论她心中有什么顾忌，都说出来便好，任凭什么，她都不会治柳如烟的罪。

既然颜如玉已经这样说了，颜如玉也不会再多说什么的，终究还是点了点头，缓缓道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皇后娘娘为了景康将士，日日在宝华殿诚心祈福，这件事自然好，可终究还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轻轻抬眼看了看颜如玉，见她面色依旧云淡风轻，这才微微道:“皇后娘娘与慕容将军当年的事情，虽然已经年代久远，且鲜少有人知道，可这也不能说明就真正没有人知道这件事情了。皇后娘娘此举说好听了是为了景康将士，可若是一旦被有心人拿捏住，做文章后，恐怕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

一提起这些事，柳如烟从骨子里就开始泛起一丝反感，轻声叹了一口气，道:“这些话本不该是嫔妾这个外人说的，可终究是有些不一样的。娘娘若是明白嫔妾的意思，便终结了这每日里的祈福吧。您的心意，想来慕容将军定然是明白的，上天也会因着近日得到的供奉，对慕容将军眷顾着一二的。”

闻言，颜如玉抬头，看向柳如烟，眸中多了一丝探究。

就这样直直的看了柳如烟半晌，这才幽幽问道:“你为何对本宫与他的事儿这般在意？难道……你也对他？”

什么？柳如烟眸中多了一抹愕然，随即哭笑不得。

她万万没想到，对他二人的事情这般在意，竟然会让颜如玉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当下便斩钉截铁的摇头，道:“娘娘多心了，我只是因着友人托付，才有心提醒娘娘一二罢了。至于……我心中自有心仪之人，却绝非是慕容将军。”

闻言，颜如玉俏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她本不过是随便一猜罢了，毕竟没有半分情分，柳如烟竟然这般为她考虑，实在让她不得不多心。

不过见她面色坚定，又提及心仪之人，便也相信了。

“无论你那友人是谁，本宫都承你们的情。”颜如玉换了坐姿，又轻声道:“后宫尔虞我诈，慕容家尚且是姐妹都有嫌隙，更何况没有任何瓜葛的旁人？本宫还从未曾被人这样关心过，你倒是第一个。”

后宫的尔虞我诈实在是太多了。柳如烟深深的明白其中的道理，自然也明白颜如玉这样说的原因。心中突然升起一抹微微的感情，特别奇特，却又十分舒服享受。

“皇后娘娘明白自然最好了。”柳如烟的笑容中多了一丝真切，缓缓道:“该说的嫔妾都已经说完了，至于其他的，就要看娘娘心中是怎么想的了。”

颜如玉要如何决策，柳如烟不会介入，毕竟尊卑之分在那里摆着，容不得她不重视。

明白柳如烟是真正好心的，可是一想到不能为他祈福，颜如玉便有些抑郁。

“本宫日日在宝华殿祈福，这才能够求得心中一丝安稳罢了。如今若是不去宝华殿，怕每日里的担忧无法纾解。”

轻声笑了笑，柳如烟道:“娘娘一心礼佛，应该听说过，《佛经》中言: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嫔妾想着，娘娘与其此，也是异曲同工的。只要娘娘心中为慕容将军祈福便可，老天爷看的是心意，并非是祈福的阵仗有多大。娘娘须知，心诚则灵。”

她说的也不无道理，颜如玉有些迟疑。一想到她的事情有可能被人提出来诟病，从而坑害到镇国公府与兴平侯府两大家族，她心中就充满了歉疚与恐惧。

不行，她怎么能害了两大家族？

与其这样，倒不如听了柳如烟之言，去了宝华殿祈福一事。自己在坤宁宫里，向佛祖的画像和小像祈福，也是一样的道理。在老天爷心中，应当也是没有差别的吧。

“哎……”幽幽一声叹息，颜如玉心里终究是有些懊恼的。“你说的有道理，本宫若是因为一己之私，害了两大家族，这心里又怎能过意的去呢？又如何向那人交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