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少一个皇子,便少一分荣宠。这后宫女子本就不易怀身子,林挽月入宫这么久了,才只怀了这么一个,以后要是还想要个皇子什么的,可就难了。秦秋月因此而放心,也是有的。
只是可怜林挽月百般算计,天时地利却无人和,今日却赔了夫人又折兵。想她若是醒了,还不知道要如何哭闹呢。
皱眉思索良久,赵轩才哈哈一笑,道:“大皇子赵偲,谐音思。依朕之见,这小公主的闺名,便作念罢了,赵念。封号嘛,便作,怡和公主。”
刚刚出生,便赐了封号,这在先帝的公主之中,也是没有的。可见赵轩对于子嗣的宠爱,当真不乏。
轻笑一声,柳如烟道:“公主才一出生,便赐了封号,想必娴妃娘娘醒了,定然大喜,不知该如何感激皇上才是了。”
闻言,秦秋月揶揄地看着柳如烟,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大喜?哼,只怕是大惊失色,痛苦不堪罢了。一心想得皇子,却得了位公主。一心想要算计卫灵素与柳如烟,却白白将自己的贴身丫头赔了进去,林挽月醒后若能大喜,必定是发了疯了。
轻笑一声,众人也都知道这个意思,却不点破。
这一日,晌午的花儿开的正艳丽,长安殿的百花,竟是比别处的百花更加娇艳,白里透着粉,当真好看。殿中幽兰遗世独立,比旁的花更多了一股空谷传响之意。微风拂过,带起一抹柔和的韵律。
虞柳宫。
“姐姐,你已经喝了三盏茶了,吃些点心吧?”柳如烟皱眉,看着卫灵素一副受惊过度的模样,心中实在担忧。
闻言,卫灵素有心接过点心,却是没了半分胃口,眼圈倒红了起来。
“先前还不觉得,只知后宫如履薄冰罢了。今日这般凶险,我只以为是没了法子,却不曾想峰回路转,这么走了一遭,我心中倒真是明白何谓如履薄冰了?妹妹,我怕的紧。”
面色苍白,耳鬓散乱了几缕发丝,无精打采的漂浮着,任由风儿去玩耍。
见她如此,可真也是怕的紧了。
“今日差点便逃不过了,姐姐怕些也是应当的。只是我瞧着,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今日经此一役,姐姐正好可以彻底明白这后宫多的是尔虞我诈,一个不小心便没了性命去。日后,也好能够凡事多留个心眼,不至于哪日里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闻言,卫灵素这心里总算是舒坦了些,嗔怪地瞧了柳如烟一眼,道:“如你这般说法,今日之凶险,反而是好事一桩了?”
见她终于不再恐慌了,柳如烟这才不那么担忧了。
“姐姐能明白便是好事儿,方才你一连饮下三盏茶水,双手抖个不停,可是将妹妹吓坏了呢。”
于是,便噘着嘴,露出一抹可怜的小模样,瞧那样子,倒是让人止不住地想要怜惜。
“你啊,总归是我的开心果。”卫灵素摇头失笑,道:“有你在身边,到底她没那么害怕了。你说的对,经此一役,我实在该小心再小心。有了小偲儿,更是要多个心眼,为孩儿多多考虑周全才是。”
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小偲儿,怎么能够轻易地倒下呢?这般模样,实在让人心里恐慌,如今见小偲儿一日日的长大成人,作为母亲,她心里别提有多开心了。同时也更加清楚的意识到,她的处境有多危险。
“这孩子也真是可怜,我倒宁可偲儿出身寒民,虽要为一日三餐温饱发愁,却不必整日里为性命担忧。”
她还未与人争,便已经被害成了这样,若是与人相争,剑拔弩张,还不知道是如何的下场呢。如今想来,小偲儿到底是个可怜的。
闻言,柳如烟不由得哀叹一声,道:“谁说不是呢?只是如今这孩子已经投身帝王家,我们便不能一味地羡慕平常百姓家,作为母妃,更加要好好的为孩子筹谋。俗话说得好:母凭子贵。卫姐姐一定要牢牢的抓紧皇上的心思。虽说对后宫女子来说,皇上的恩宠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可却是不得不有的。旁的不说,单说皇上心中的那份儿怜宠,关键时刻,是可以救命的。”
听到她的弦外之音,卫灵素心中也不由地一凛,仔细思索片刻,便只觉得在理。
“妹妹果真是玲珑心思,先前是我迂腐了。”卫灵素笑了笑,便道:“既然如此,日后我可得好好筹划了。只是妹妹也不过同我一起入宫,怎地好似宫中老人似得,平日里不声不响也就罢了,这一说起来,倒说到点子上了,句句一针见血,平白指点了我好多次。”
闻言,柳如烟苦笑一声,有心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要怎么说呢?难不成要告诉卫灵素,她前世就是因为太过于天真,不谙世事,才让自己死不瞑目,连孩儿都没有保住?今生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前世的经验之谈罢了?简直可笑!
深深地叹息一声,只觉得手中的茶盅如同有千斤重一般,口中那浓香茶味,皆化作了苦味,难以下咽。
“这会儿,小偲儿该歇下了,我去看看。妹妹你今日也累了一天了,还是快去休息吧。”
看出柳如烟的苦难,知她有口难言,卫灵素也不多问,更加不会逼着她防着她。当下便寻了个由头,只轻声笑了笑,便离开了。
殊不知,在她背后,柳如烟正用那一双眼睛看着她,眸中满是感激。这一刻卫灵素给她的宽容和谅解,不知融化了她内心的皑皑白雪,皆化作了涓涓细流,激q1点点浪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延华宫。
浅夏手执青葱蒲团,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慕容妙月扇风。而慕容妙月斜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嘴角一抹浅笑昭然若是,证明她今日心情大好。
“娘娘,奴婢有些不明白,为何今日明明已成定局,那贞妃与珍嫔却能够逃过一劫?奴婢听那宫女春芽所言,句句真切,想来应该是提早做了准备的啊,怎会……?”见慕容妙月今日心情好,浅夏出口问道。
今日之事儿,对慕容妙月来说,算是一件渔翁得利的大好事儿了。如今后宫风波暗起,这一切也便让她树立了许多仇敌。原还想着林挽月就要与自己相争了,心中颇为不满,整日里都要为自己的前途担忧。
现在好了,那春芽可是林挽月身边出谋划策之人,颇为有胆识,如今被杖毙,林挽月失去了一个左膀右臂,生下的又是个公主,已经不足为虑了。也就是说,她慕容妙月的仇敌,又少了一个,这可是一件大好的事情呢,也难怪她今日心情这般好。
故此,听到浅夏的疑问,也乐得解释一番给她听。
“这你都想不明白吗?那娴妃有备而来,贞妃与珍嫔就没有法子趋利避害了吗?麝香奇香无比,用起来本就是涉险,天下事一直都是相对的。高与低,对与错,正与反……比比皆是,祸福相依。想要掩盖麝香的香味,也不是那么难,只要发现的及时便是。”
言罢,又冷笑一声,道:“那二人也是个聪慧的。想来,一早便发现了麝香,立即便让人去拿东西掩盖了麝香的味道,如此一来,便能将计就计,给娴妃雷霆一击。”
原本还不明白,可如今听了慕容妙月这般解释了一通,便什么都明白了,原来竟是这个道理,也真是奇特了。
手中动作渐渐加快,激起凉风阵阵。
“娘娘既然知道,为何不当时便阻止她们?也能够让娘娘少了这一心腹大患啊。”
闻言,慕容妙月无奈地摇摇头,心中有些烦躁。
“心腹大患?你知道什么?她二人无论如何得宠,也不过是新进宫罢了,还嫩着呢。娴妃与本宫相争这么久,依然能够稳如泰山,还比本宫多了一份保障,便是皇上的宠爱。隐隐然有压本宫一头的意思。即便本宫当年协理六宫,也拿她没有办法。说起来,她才是本宫的心头大患。”
深深叹息一口气,又似想起了什么,轻笑一声,道:“你只以为,本宫今日该阻止她们。却不知,什么都不做,置身事外,才是对本宫最有利的。”
“本宫贸然插手,反而不美。况且,能否一举将贞妃与珍嫔打入谷底,还尚未可知,本宫不能冒这个险。再者说了,阻止她们,得利的便是娴妃,若是娴妃产下的是个皇子,本宫岂不是又树了一个大敌?几番权衡之下,到底是什么都不做得好,那才是对本宫最有利的。”
闻言,浅夏仔细想了想,忽而笑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娘娘这一手,当真是厉害呢。”
看着浅夏这般娇笑,慕容妙月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实在烦躁。
渔翁得利吗?要是能真正得利也倒罢了,怕就怕赔了夫人又折兵,反而不美。如今后宫暗流涌动,实在让人心惊胆战,她的日子又不如以前舒坦了,这可怎么是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