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斜影疏，良人如初顾。

纤手如玉脂，淡妆胜罗敷。

引君入香堂，言词论今古。

君心城切切，妾意情楚楚。

盟定三生约，共谱月下曲。

岂料鸳鸯棒，分飞相思苦。

纵有抱柱信，不能容世俗。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不能同世生，但求同归土。

闻言，卫灵素云眉微挑，似是十分诧异。

“美人如玉，公子无双。”卫灵素出声喃喃细语，只觉得这首诗竟是异常地美。仔细把玩之下，竟觉得妙不可言。“妹妹对这南阳王竟有如此高的评价？只是恕姐姐直言，这首诗用在这里，倒不甚恰当。”

言语间，似有点拨之意。

只可惜，柳如烟一颗心儿全系在了赵泺身上，闻言只是微微敛眉，道:“哦？还请姐姐示下。”

见她如此，卫灵素也不得不道了个明白。

“我虽愚钝，也是听过这首**悱恻的诗，传言是一女子为那无双绝伦的君子所作，一抒自己满腔爱意。妹妹用来形容南阳王，若被有心人听了去，只怕又要借题发挥了。到时候，可好一顿苦果子吃。”

轻笑一声，柳如烟倒是不曾想过这般许多，得卫灵素提醒，也是态度恭谨地记下了。

“卫姐姐到底是心思缜密，妹妹口不择言，幸得是说与姐姐听的，这才捡了一条性命，姐姐可真是妹妹的知心人。”

言罢，又是娇笑的抱住卫灵素的胳膊，伸手去逗弄她怀中的赵偲，此刻赵偲这孩儿还是眯着眼睛，张着一双小巧的嘴巴不断吐出泡泡，十分可爱。

点了点她的额间，卫灵素嗔怪道:“去去去，又开始胡言乱语了。知心人岂是你我可以用的，你要用啊，还是用在皇上那里才好。”

闻言，柳如烟心中一凛，手上的动作也顿了顿，又装作无所顾忌的模样，笑道:“姐姐你真是无趣的紧，现下又无旁人，你我之间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话又如何？后宫当真是无趣，姐姐再是这般，我可要愁死了。古人言道:十年如一日。依我看啊，一日如十年还差不多。”

难得这般贫嘴，卫灵素对她也是当做自家姐妹，异常的宠溺。

“你啊，别人忙的不可开交，偏你清闲的什么似得。竟还这般，身在福中不知福。若是被人听了去，不知道平白惹多少人眼红呢。”

轻笑一声，柳如烟倒是觉得无所谓。

“现下无旁人，姐姐还这般谨言慎行，可真不愧是费心教导出来的京城贵女，端庄秀丽，难怪深得皇上喜欢。”

这般讨喜之言，却惹得卫灵素没了笑意，略有些羡慕的看着柳如烟，道:“说到皇上宠爱，这后宫谁人能如妹妹一般？皇上对你那可真是情真意切，犯了不知道多少忌讳也不言语。你这般艳冠后宫，不知多少人羡慕呢。如今倒是好了，竟来打趣起姐姐来了。”

艳冠后宫？

闻言，柳如烟诧异地挑起了秀丽娥眉，有些惊讶。“这后宫莫说我了，就是姐姐那也是大美人一个，瞧着就让人喜欢。妹妹这等薄柳之姿，怎当得起姐姐一声艳冠后宫？可莫要折煞了妹妹了。”

这般油嘴滑舌，成功的惹笑了卫灵素。

突然怀中一阵乱颤，两人忙低下头去安抚，赵偲不断地踢着两条白嫩嫩的萝卜腿，面上眸光紧闭，要哭不哭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

“瞧我们，光顾着说话打趣了，倒是忽略了小偲儿的感受。这不，小偲儿不开心，便闹腾起姐姐来了。”

柳如烟颇为有趣的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宝宝，自己的孩儿没了，她便格外重视卫灵素的孩子。刚一出生，柳如烟便忍不住将前几日自己赶制出来的小被子给赵偲用上了。那上面绣着活灵活现的小老虎，煞是可爱。更加衬得赵偲小巧惹人疼。

“你倒是会说话，我看啊，这偲儿总有一天会被你宠上天去不可。”

虽然眸色略微不满，可眼底那浓重的感激倒是冲破了她的不满，便只剩下感激之意了。

柳如烟能将赵偲当做自己孩儿般疼宠，她这个做母亲的心中别提多开心了。

“那当然了，你看我这小侄子，出生那日还皱巴巴的一团，这几日眉眼倒似长开了般，唇红齿白的，莫说我了，就是皇上也是将偲儿放在手心里疼的。”

说到偲儿，卫灵素心中突然有些感叹。

后宫多纷扰，到底是不如宫外快活，她也许久不曾见过父亲母亲了。自己有了孩儿，越发能够明白做父亲母亲的感受了。那是宠着怕宠坏了，不宠又实在心疼，这般也不是，那般也不是，当真是父母难为。

轻笑一声，柳如烟道:“姐姐莫要多心了，你瞧偲儿这般闹腾，想来应该是饿了。”

闻言，卫灵素毫不在意地笑了。抱着偲儿，便小心的哄他喝下一口口母乳。

柳如烟见着，心里实在痒痒，不由得嗔道:“姐姐真是的，你这是早产，身子骨不好，宫里安排的乳母却被你打发走了，竟亲自喂养起偲儿来了。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可怎么好？”

后宫本安排了乳母，自古以来，鲜少有妃嫔能够自己亲自喂养皇子的。卫灵素倒是要了这样的恩宠来，惹人侧目。

“哎，话虽如此，可入宫越久，越发觉危机四伏。放了旁人，我当真是不放心，还是自己亲自喂养偲儿放心些。至于我自个儿的身子，多多注意些，将养着便是了，总归日子还长，会越来越好的。”

卫灵素抱着闹腾不已的赵偲，轻轻摇晃，好似自己最珍重的宝贝般。

见她如此，柳如烟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母亲，自从送了药引回去，也不知母亲身子恢复的如何了，还是得派人去打听打听啊。

“妹妹倒是忆起坊间的一句戏言，甚觉有理。”

闻言，卫灵素来了兴致，好看的双燕眉微微动了动，只觉得整张如花容颜都灵动了起来。柔声道:“哦？坊间戏言我向来爱听，快讲。”

那些个荡气回肠，凄美的爱情故事，卫灵素打小便喜欢听。

见此，柳如烟微微笑了笑，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不养儿不知母亲的苦。这句话后半句，本是不养儿不知父母恩，结果坊间改成了母亲的苦。用来教育孩儿，要孝顺起来，懂得感恩。”

仔细将这句话放在口中品味，卫灵素只觉得当真是如此。没有生养过孩儿的人，自然不知这其中的艰辛。

“这话改的不错，妹妹忧心了。”

轻叹一声，耳边萦绕着小小的赵偲吃母乳的哼唧声，柳如烟看向窗外，脑海中满是前世自己得知有了身子时，是何等的心喜。孩儿被害死时，又是何等的心痛。直到现在想来，柳如烟都骇地后背发凉，每每午夜梦回，久不能入睡，泪水沾湿了多少枕被自不为人知。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柳如烟如何与卫灵素闹腾且不说，这边的延华宫倒是格外热闹。原因无他，只是因为慕容妙玉无端出现。

慕容妙月高坐于上首，手中杯盏发出瓷器特有的轻吟，嘹亮而清脆，十分好听。时不时翘起小拇指，金色护甲闪闪发亮，惹人耀眼。捏起杯盖，轻轻拨动里面的茶叶，绿色的茶叶晕染开来，形成一副美丽的自然山水，闻之清香逸人，品之唇齿留香，经久不绝。

轻啜一口香茶，慕容妙月假装不经意地看向跪在下首的慕容妙玉，心情略有些烦躁。

“妹妹怎地突然出来了？也不早些派人知会姐姐一声，也好派人你接你，为你接风洗尘。”

慕容妙玉这等模样，自然惹得人不自觉地侧目。

闻言，轻笑一声，柔声道:“冷宫多日，倒是明白了些许道理，知道这个世界上是有规矩的。况且久居冷宫，自然蓬头垢面的，怎好污了姐姐双目？故而并未知会姐姐。待妹妹收拾好一切后，竟得知姐姐有难，立刻便就去了。不想，竟惹得姐姐惊讶，倒是妹妹的错了。”

不知为何，她将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慕容妙月本该开心，可是看着面前这个进退有据的女人，慕容妙月心中反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仔细打量她良久，突然笑了，云淡风轻。

“妹妹变了。”

闻言，慕容妙玉也不恼，反倒附和着慕容妙月之言，微微颔首，笑道:“姐姐所言不差，冷宫一行，倒交会了妹妹不少道理，如今出来了，反倒有些变化，叫姐姐为我忧心。”

越发看不透了，慕容妙月心中微微不悦。她很不喜欢这种一切失控的感觉，着实让人心惊胆战，毫无安全之感。

“不知，妹妹明白了什么样的道理，竟给妹妹带来了这么大的变化。不如说出来与姐姐分享一下，也算是让我学习一下。”

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眼前这个突然变得进退有理的女人，慕容妙月心中略微警惕起来。深谙此道，慕容妙月便知她这位妹妹越发不好对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