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般虚弱，柳如烟心如刀割。

“你叫我怎能不哭？瞧你，如今身子这般虚弱。”面色哀戚，又忆起自己腹中胎儿，一时间竟是心有戚戚焉。“不过也算是苦尽甘来，皇上方才封你为贞妃，取自忠贞不二之意。妹妹倒要在这里恭喜姐姐了。”

言罢，面上笑意如同桃花遍开似地，竟是异样的好看。

闻言，卫灵素苍白的面上温和一笑，道:“这倒应了妹妹之言，的确是天大的喜事呢。如今我这位分高了，自然也就可以更好的保护小皇子了。只是怕那顺贵嫔不会轻易放过我，往后这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那人是宫中第一人，长期把持后宫大权，又是心肠歹毒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如今那人按兵不动，才愈发让人心惊。

柳如烟虽知此事，可到底还是柔柔一笑，替卫灵素掖了掖被角。

“如今姐姐倒是平安诞下龙嗣了，可怎地越发不知好好照顾自己？这小月里若是受了凉，可得受一番苦楚了。”

被角摩挲着卫灵素的脖颈，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哪里就这般娇贵了？这夏日里本就炎热，不碍事的。”

话虽如此，可是柳如烟却是不依。

“旁人倒是不怕，只是姐姐方才生产完毕，又是早产，定然是要好好将养着的。皇上已经吩咐下去了，御膳房这几月里，对姐姐的膳食可是格外用心呢。”

闻言，锦绣在一旁也小声帮腔道:“自然是如此的。要奴婢说啊，皇上对贞妃娘娘可也是真的好呢，竟连膳食也这般费心思，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恩宠呢。”

这话说的两人皆是展颜一笑，卫灵素更是开始调侃道:“妹妹也真是好家教，记得刚开始锦绣呆楞楞的，如今也这般能说会道了呢。”

言罢，便见锦绣红着脸，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结果两人笑意更深了呢。

“好了，卫姐姐方才生产完，还是好好歇息吧。其他事宜你不必担心，一切有我。”

其他还能有何事？不过是将这虞柳宫上下好好装点一番，以示心意罢了。也是为了告诉其他各种，她们虞柳宫盛宠不衰，让那些个有心思的人都看清楚，什么人该得罪，什么人不该得罪。这凡事自然是要弄明白的。

“嗯，既然如此，一切就有劳妹妹了。”

毕竟是身子骨弱着，卫灵素又十分相信柳如烟，自然很放心的将大小事宜皆交给了她。左右这虞柳宫上下都该清楚，她与柳如烟之间的姐妹情有多深，想来也不会发生口角冲突。

这样一想，卫灵素便更加放心，只交代了柳如烟两句，便控制不住睡意，沉沉歇下去了。

待出了殿门，柳如烟便冷下了面色，原本的温和笑意已然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满面阴狠。

“去，将虞柳宫上下好好彻查一番，我倒要瞧瞧，是何人竟敢如此暗害卫姐姐。”

今日之事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定要那人好好长长记性才是。

“是，奴婢这就去。”锦绣深知其中厉害，忙欠身而去。

春风拂面，一缕发丝随风飘动，桃花点缀其中，十分娇艳。不时有俏皮可爱的桃花在柳如烟发丝间跌落，好生唯美。

如此良辰美景，柳如烟不由得深处青葱玉指，任由桃花落在掌中，一点清亮，虽不解暑，却又别样的感觉。

“都说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可如今这事情大概不会善罢甘休了。今日若是不将此事查个清楚，岂非犹如在身旁放了一杯穿肠毒药？不知何时，便会害得你魂飞魄散不可。”

不多时，锦绣便出来回禀。

原来卫灵素歇下前，饮了一盅燕窝，原也不算什么，只是今日那燕窝，里面竟有少量的麝香。麝香本是香料，用来点缀罢了，本无伤大雅，只是这有了身子的人却是半点也沾不得的，更何况卫灵素饮下腹中，这自然就有了早产一事。

听完了前因后果，柳如烟冷哼一声，面色铁青，转身怒道:“去，将这虞柳宫上下的宫婢全都叫到如烟阁来，本宫倒要亲自审问她们，贞妃平日里对他们可有不好的地方？竟这般吃里扒外。”

她今日就要将这背后的罪魁祸首揪出来，这般久了，身旁若是再有二心之人，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锦绣忙道:“奴婢已经吩咐下去了。瞧，她们来了。”

随着锦绣玉指点向的地方瞧去，果真一路宫婢如鱼贯耳般行至如烟阁前，站定。

“奴婢们参见珍嫔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个顶个的都是娇娇俏俏的好女子，动作恭谨，礼数也是周全。

柳如烟高居首位，点了点头，面无表情，锐利的杏眸蕴藏着风暴，在众宫婢脸上一一扫过，无人敢与之对视。

“你们也算是伺候了贞妃娘娘许久的了，可知贞妃娘娘为何没有一点儿征兆，突然早产？”

声音不大不小，如黄鹂鸣叫，十分好听。

“不知啊……”

“这奴婢怎么可能知晓……”

……

话音刚落，宫婢们皆左看右看，都摇头只道不知。只有一人，粉红色绣花鞋微微一颤，向后退了一分，面上虽然平静，可一双手却抖个不停，能看得出去故作镇定。

殊不知，此番表象已经被柳如烟看了个彻底。

摆了摆手，宫婢们皆停了下来，紧张的看着柳如烟。主子遭难，她们这些做奴婢的还能有好吗？今日也不知她们当中哪个要受苦了。

“本宫绝不会轻饶一个坏人。”柳如烟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在众人面前一步步走过。“当然，本宫也绝不会诬陷一个好人。自己的性命与旁人的性命相比较，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斟酌吧。识大体的，便出来指正，你们中间的哪一个最近行事鬼祟，有重大嫌隙。本宫与贞妃娘娘，自当有重赏。”

她今日倒是不相信了，竟将这宫婢揪不出来。

闻言，宫婢们皆七嘴八舌地开始仔细讨论，看得出来她们很是紧张。柳如烟着重将目光放在了那名粉鞋宫婢身上，时不时地便装作无意撇向她那里。

底下议论声许久不绝于耳，柳如烟不由得有些烦躁。“怎么，你们没有人出来指正吗？那就将你们一个个的，送到慎刑司，让专门审问犯人的牢狱来好好问问你们，想必那时，你们便能想起来是谁了。”

她今日定然不会轻易饶了这宫婢，绝对不会的。

众宫婢闻言，皆跪在地上不断求饶，生怕自己被送到慎刑司吃那苦头。如此一番下来，不死也得退层皮出来，那时整个人就废了，还有何意义？

终于，一名宫婢颤颤巍巍地开口，道:“回禀珍嫔娘娘，自从昨日贞妃娘娘早产，我就发现房里的云儿行色匆匆，问她也不说，很是可疑。”

闻言，身旁的莫云安大惊失色，忙“噗通”

一声，跪在地上，涕泗横流，哭喊道:“不是奴婢，奴婢没有啊，娘娘，饶过奴婢吧。”

莫云安，果真是你！

不错，方才那个神色可疑，穿着一双粉红色绣花鞋的宫婢，便是柳如烟从顺贵嫔那里带回来的宫婢莫云安。

此刻，愤怒，自责，已经形容不了柳如烟心中的怨气了。

当即行至莫云安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厉声道:“莫云安，乌鸦反哺，羔羊跪乳。本宫怜你遭顺贵嫔责罚无处可去，这才带你来了这如烟阁，你为何要这般恩将仇报？”

“珍嫔娘娘饶命啊，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啊……”莫云安闻言，心头一跳，哭的更加肝肠寸断了，声音凄厉，好不可怜。

“事到如今你还不承认？你口口声声说不是你，结果又让本宫饶了你，语无伦次，惊慌失措，你当在场众人都是瞎的吗？本宫今日倒要好好治一治你这恶毒的贱蹄子。”

先是一番狠骂，又大声道:“来人，将这贱婢拖出去，打二十大板，本宫再来发落。本宫倒要瞧瞧，是你的嘴硬，还是本宫的板子硬。”

言罢，身旁两侧侍卫便不顾莫云安的喊叫与挣扎，将她拖了出去，不一会儿，外面一声声厚重的板子打在肉上的沉闷声便传了进来，还夹杂着莫云安的求饶与痛喊，当真凄厉，令人闻风丧胆。

二十板结束后，莫云安便又被抬了进来，皮开肉绽，血淋淋的模样吓坏了一众宫婢。

“你说是不说？”柳如烟沉声问道。

她还能不知道吗？这宫婢是慕容妙月推过来的，想必也是听了慕容妙月的吩咐，可笑她心慈手软，竟救回来一条毒蛇。

“说，奴婢说。”莫云安满脸都是泪水，声音也低落下来。“奴婢今日去御膳房取燕窝，可却忘了自己才整理过麝香，一时疏忽大意，不想竟害了贞妃娘娘，奴婢本不知道此事是因为奴婢，可突然忆起麝香害人，这才得知是奴婢自己害了贞妃娘娘，心中一时害怕，便没有出来招供，这都是奴婢的错，可奴婢不是有意的啊，还请珍嫔娘娘饶了奴婢吧，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