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如玉得知镇国公府如今的尴尬处境,有多伤心且不说,却说那慕容重华,自从那日在宫宴上,被皇帝定下了婚事,就日夜买醉,大有一副破罐子破摔之势。
“公子,你已经醉了,莫要再喝了。”
一位女子,身着青罗寒烟翠,雪白凝脂若隐若现,伸出纤纤玉手,将慕容重华手中杯盏轻微拿走,低声软语。
仔细一瞧,竟与颜如玉有三分神似。怪不得,这慕容重华日日来此买醉,原因竟在这里。
“醉?醉了好啊,一醉解千愁。”
言罢,又抢过云香手中杯盏,一饮而尽。三两杯黄汤下肚,眼神越发迷离,身子都有些摇摇晃晃的。索性是坐在软椅上,这次没有摔了去。
恍神中,不知是谁一声叹息,唤醒了那曾经一幕幕的海誓山盟。
当初有多甜蜜,如今就有多痛苦。
情,如穿肠利剑,割的人心疼。
“公子,奴家瞧你日日来此买醉,可是有何心事儿?独自一人闷着,着实痛苦。不知可否说与奴家听听,奴家也可为公子解闷。”
翩翩佳公子,温润如玉。
云香日夜对着慕容重华,自然倾心,可是却有自知之明。自己不过是一青楼女子,承蒙慕容重华看重,这才免受苦难。哪里又敢抱有任何一丝幻想呢?况且,这位俊逸儒雅的公子,一瞧便是有心上人的。而且还是为心上人日日买醉,她心中那最后一丝念想,也破灭了。如今只求能够日日见到他,便知足了。
解闷吗?
慕容重华抬首,醉眼朦胧间,只觉得这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如玉,满腔情爱酸涩不已,苦的他舌头发怵。
不知不觉,竟拉了云香坐于腿上,紧紧抱住,倾诉耳语衷肠。
“如玉,如玉,你可知我心里只有你一人,生生世世一双人,重华从未忘记过……”
磊磊男儿,竟在一女子怀中落下泪来,何其苦悲?
“公子,我是云香,是云香啊……”
被这人抱住的一刹那,一颗心甜蜜雀跃,如同要飞起来一般。可是静听那人一番言论,心中痛苦交杂,眼角竟也泛起了泪意。
那人呢喃,如玉,如玉。
云香不懂,如玉是谁?竟能让这位公子如此倾心相付?
正待愣神间,面上冷风扫过,只觉得疼的耳朵嗡嗡作响。
“好你个青楼楚馆的下贱蹄子,竟敢**本公主的未婚夫,当真是好胆。”
赵湘厉声怒骂,气的身体发抖,右手一阵酥麻痒意。她方才便是用那只手,掌掴了云香。
初闻赵湘所言,云香这才回过神来,顾不得脸上隐隐作痛,忙挣扎着从慕容重华怀中出来。
“夫人误会了,奴家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本公主丈夫,没有坐在本公主丈夫的腿上撒娇卖痴?”赵湘冷哼一声,抬眸将云香从上到下打量一番,越发嫌弃。
“凭你这等下贱胚子,也敢同本公主抢男人,来人,给本公主掌嘴。”
身后婢女闻言,狞笑一声,一双绣花鞋逐渐逼近云香。看那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显然是做惯了此事。
此时,云香下意识的跪在地上,一阵愣怔。这就得罪了公主啊。
“公主,你又乱发什么脾气?”
慕容重华经此事,早已经酒醒,眼看着那张神似如玉的面容上竟一个清晰的巴掌印,顿时怒火中烧。
这人仗着自己是公主,竟然这般为所欲为,当真可恶。
“乱发脾气?”赵湘气的面容扭曲,一双纤纤素手颤抖的指着慕容重华。“你我就要成亲了,你竟然与这贱蹄子在一起苟合,你如何对得起本公主?”
羞辱!
想她赵湘英明一世,从来都是她羞辱丈夫,不曾想,今日竟然被丈夫如此羞辱。
简直气的她心肝肺皆疼。
闻赵湘之言,慕容重华面色铁青,君子之道,让他说不出难听之言。可是那赵湘所言,实在不堪入目。
“公主,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你我先回府再做打算吧。”
余光看到云香面容上那清晰可见的五个手指印,慕容重华有些愧疚,如何也不能平白害了人家姑娘啊。
本欲回府与赵湘另寻打算,可却不想,赵湘却不领情,丝毫不顾及景康长乐公主这等高贵身份,偏要如同那市井小民一般大吵大闹,着实呱噪。
“回府?你不过就是想救这个小贱人罢了,你以为本公主不知吗?本公主偏不如你的愿。”
见慕容重华态度有所软化,赵湘心中还是窃喜的。
殊不知,她这般胡搅蛮缠,越发让慕容重华头痛。还未进门便已经这般不饶人,若是当真娶她进门,那这兴平侯府,还有安宁的日子过吗?
思及此,慕容重华不免心中一阵悲凉。
“公主,都是奴家不好,公主莫要责怪世子爷……”
云香跪在地上,脸上的巴掌印赫然已经发紫,满眼哀戚,如同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再加一把火,不怕他们吵的不凶恶。这样,才好向主子交差。
如此模样,自然是引得赵湘心中怒火更盛。当下便出言大骂。
“好啊小贱人,你以为这幅可怜的模样就能与本公主抢人了吗?”言罢,又去看婢女。“你个黑心肝的,还在等什么?还不给本宫掌掴这小贱人。”
她一生顺遂,何曾受过这等苦头?气的全身发抖,只想将云香那张嘴撕烂。若非慕容重华阻止,定要亲自上去惩治云香,真是肥了小贱人的胆子了。
“够了。”慕容重华一位儒雅端方的公子,竟也气红了脸。“你身为一国公主,似山野村妇这般大吵大闹,成何体统?公主若是再这般,莫要怪重华以善妒之名,求皇上收回成名。”
此言一出,四下寂静。
赵湘看着慕容重华满脸厉色,踉跄了两步,只觉得心口刺痛,好似针扎一般。
那人面色清冷,绝非一时口快。她丝毫不怀疑,若她继续闹下去,那人定然会如他所言,以善妒之名,求皇兄收回成命。
“好,好的很。”
一甩粉袖,赵湘强忍住泪意,恶狠狠地看了云香一眼,转身离去。
待赵湘离去,慕容重华方才揉着眉心,一脸茫然,痛苦不已。
不禁为自己的日后担忧,娶了这么一个嚣张跋扈的妻子,家宅无宁日啊。
“云香姑娘,哎,此事是重华对不住了。”
见云香顶着一张发紫的面容,颤颤巍巍地起身,慕容重华心中充满了歉意。
她怎么能够拿云香姑娘撒气么?云香姑娘不过是受了无妄之灾,何其委屈?
微微摇头,尽管一动便发痛,可是云香还是强自扯出一抹笑意。
“公子勿需道歉,本就是云香的错,不该坐于公子腿上,惹人误会。”
言罢,这才觉得方才之言略有不妥之处,忙低下头,露出一节粉颈。
“哎,云香姑娘快些莫要这般说了。你何错之有?不过是在下醉酒,唐突了姑娘,才为姑娘引来这一片妄灾。”
看到那张酷似颜如玉的容颜,慕容重华不由得想起如玉还在宫中,闻他即将成婚,还不知作何反应。
思及此,不由得悲从中来,无语凝噎。
“公子。”云香上前,一双玉手紧抱住慕容重华健壮有力的胳臂。“莫要在想那些烦心事儿了,方才闻公主之言,公子即将成为景康驸马,为何不回去作准备,倒要在此日日买醉?”
这算是明知故问了,只是云香知道自己的任务是什么,说不得就得这般做法了。
闻言,慕容重华刚才缓和下来的心态,又变得悲凉了。
“云香姑娘,有所不知。”
摇着头,面色悲苦,又一杯黄汤下肚,竟是止也止不住。
此时,他只想用手中杯盏,将那满腔忧愁浇灌个干净,一了百了。
“公子,是云香失言了,公子莫要如此借酒浇愁,伤了身体,公子的心上人,恐怕该为公子担心了。”
云香忙上前阻止慕容重华如此酗酒,免得他伤了身子。
“心上人?如今,我还有何颜面去见如玉?”
这不提还好,一提,慕容重华又不免想起颜如玉来,心中大痛,倒将那杯盏灌的更狠了。
一醉解千愁!
见阻止不下,云香幽幽叹了一口气,将这方寸之地留给慕容重华,离开了。
另一间房。
“锦绣姐姐,此事儿成了。”
云香眉眼含着笑意,恭敬的复命。
厢房中一个俏丽的身影转过来,赫然便是柳如烟身边的锦绣。
“那就好,你这脸上的伤?”
锦绣面含同情,伸手拂了拂云香高高肿起的面颊,很是不忍。
闻言,云香不由得苦笑一声,却牵起了痛色,龇牙咧嘴,与方才的柔弱不符。
“说来也是,那位公主的脾气当真可怕,不愧是景康的公主殿下。”
言下之意,便是赵湘身娇肉贵,脾气被惯坏了。
说实话,云香这种自小为了生计摸爬滚打的人,对于赵湘这种不识愁滋味,还嚣张跋扈的千金小姐,是嗤之以鼻的。方才见那赵湘脾气暴躁,更是打心眼里瞧不上赵湘。
同时,也越发同情慕容重华。娶那样一位夫人,家宅难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