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欧阳于馨全身发抖,愤怒地看着秦秋月,她今日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定是要将自己置之死地的。
不行,她怎么能够就这样如了秦秋月的意?
凭着心中的那股子劲头,欧阳于馨忙摇了摇赵轩的衣角,颇为委屈:“皇上,淑贵嫔的心,也忒狠了。”
闻言,秦秋月猛然看向赵轩,见他果真软了面容,心思凉成了半截。她说了这么许多,将事情厉害都同赵轩讲了个清楚,可却比不上欧阳于馨一个撒娇。
不甘心地看了欧阳于馨一眼,暗道一声狐媚子,可心里终究还是不好受的,她好不容易借着这个机会铲除欧阳于馨,哪里会给她再有翻身的机会?
“皇上,若是其他的事儿,成全了雅贵嫔去倒也罢了,可这事儿关系到皇后娘娘的安危,不能不慎重啊。”秦秋月苦口婆心地说道:“今日是克的皇后娘娘久病不愈,他日是否更加变本加厉了?”
闻言,赵轩凤眸微微眯起,打量着欧阳于馨娇嫩的面庞。幽深的眸子仿若一潭死水,让欧阳于馨心惊胆寒。
又转了眸子,却是看向了秦秋月,道:“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此事儿?”
秦秋月心中一喜,略微迟疑道:“臣妾觉得,倒不如打发了雅贵嫔去宗庙,为皇后娘娘诵经祈福?”
闻言,赵轩缓缓点头,道:“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既然如此,雅贵嫔,你便去吧。”
什么?欧阳于馨大骇,不可置信。
“皇上……”
“不必多言,此事儿就这么办。”
一国之后不能有事儿,有伤国运。更何况,镇国公那里,赵轩他根本担待不起。
虽然很舍不得欧阳于馨,不过,眼下也只能这么处罚了。
后宫中,还是中庸之道,方为上上策。
“今日之事,就这样定了,雅贵嫔你要好好地为皇后祈福。”
明黄色宽大蟒袍一甩,滚金边在二人眼角扫过,鼻尖发出一声冷哼,骇地二人身子一抖,在一对上那双仿佛洞察一切的凤眸,一时间有些恐慌。
欧阳于馨恨恨地瞪了秦秋月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谢了恩。
她方才本有借赵轩之手,惩罚秦秋月之意。哪知道,赵轩居然转过头来惩罚自己。
她在后宫这么多年,一步一步,如履薄冰,她从未想到,自己就因为一两句口角,就是失了宠。
她想不明白,真的想不明白。
果然,世间最薄凉的,就是这帝王。
只是,她去了寺庙,这一辈子还有她的出头之日吗?在寺庙里,如何能见到皇帝?
指不定,还要被嫔妃们各种陷害。
毕竟,天高皇帝远,就算她死在那里,估计,赵轩也不会在意吧。
欧阳于馨越想越是心酸。
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此事告一段落,赵轩一个踏步,便进入内殿,去看皇后颜如玉,徒留欧阳于馨与秦秋月在此处。
内殿。
在赵轩的记忆中,颜如玉一直是与世无争,潜心礼佛,虽不浓妆艳抹,可生地极好,经年累月一袭白衣立于远处,恬淡素雅,犹如圣洁雪莲。
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
而此刻,那个躺在床榻上,半死不活,面容苍白,形容枯槁的痩削女人,真的就是他所熟悉的那个颜如玉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赵轩声音沙哑,只觉得嗓子眼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一般,很是难受。
梅芯用锦帕抹了眼角,眼中湿润少了许多,这才强撑起笑意。
“皇上,娘娘昨夜受了风寒。”
一场风寒,足以敷衍许多人,就连这九五之尊,也不例外。
闻言,赵轩垂眸,静静呆了一会儿,看向颜如玉,依旧是那一副呆滞模样,微微叹息。
虽然他不喜颜如玉,可这人好歹也是她的皇后,如今成了这幅模样,赵轩心中总是不好受的。
上前一步,坐于床榻上,离颜如玉更近一步,握住她青可见细丝的柔荑,软哝耳语。
“皇后,朕宫中药材,应有尽有,若有所需要,尽管去内务府提取,就说是朕同意的。”
此话虽是说与颜如玉听,可赵轩却将眼神对准了一旁躬身伺候的梅芯。
她是皇后贴身宫婢,这些事儿自然得她一一琢磨仔细,万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等待许久,颜如玉依旧是一副呆滞地仿佛失了魂的模样,赵轩只得放弃,眼中是久散不尽的无语凝噎。
“你好好歇息吧,朕明日再来瞧你。”
放下颜如玉一双柔荑,赵轩最后瞧了几眼,又在心中叮嘱自己,待会儿吩咐内务府,这几日万要注意吃食,免得怠慢了皇后。
皇后在后宫的处境不好,他一直是知道的,甚至这种情况还是在他有意无意之下,这才形成的。他并不后悔,只是苦了颜如玉,大好年华,白白在后宫蹉跎了岁月,当真可惜。
皇帝出来,扬长而去。
众人见没了看头,一个个都寻了理由,扬长而去。
卫灵素轻微扯了扯柳如烟的云白色衣袖,使了个眼色。
“妹妹,你我二人也快些离开吧。”
这后宫之中,到底是知心人少,她们虽同情皇后,却也不能表现出来,否则平白惹来祸患,可就不好了。
“姐姐先行离去吧,妹妹还有些事儿。”
柳如烟面色淡然,可眼中却仿佛凝成了惊涛骇浪一般,让人看不真切,总是有那么一分半分的诡异。
卫灵素略微低头思索,便答应了。
这个妹妹向来是有主意的,她也不必太过担心,左右柳如烟是个知事儿的。
见柳如烟浅笑不止,卫灵素摇头失笑,也随了婢女,回了虞柳宫。
天气燥热,她又怀着龙子,这会儿,已经汗流浃背了。
待众人皆离去,只剩下柳如烟一人,立于坤宁宫殿外,如同一缕明月,为这夏日的暑气添妆。
“梅芯姑姑,本宫心忧皇后娘娘,不知可否进去探望?”
方才所有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快地让人抓不住,可是柳如烟却从中捋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
后宫如履薄冰,她与卫灵素二人,毕竟势单力薄,若是与皇后结盟,岂不妙哉?皇后虽放权于慕容妙月,可是身后自有镇国公府帮她。表面上是皇后形同虚设,后宫权力皆被慕容妙月握在手中,可实际上,真正掌握实权的,还是要属这位皇后娘娘。某些人看不清也就算了,可她却将之看的一清二楚。若是不加以利用,岂不是平白浪费了这么一个大好时机?
如此想来,柳如烟倒觉得自己必须去见见皇后了。
梅芯略微思索,不觉得有何不妥,遂同意了。
“既然如此,柳良人就请进去看看吧。”话说至此,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提醒了一句。“娘娘生了病,还望柳良人莫要耽搁太久。”
现在颜如玉正处于伤心欲绝之际,她放人进去探望已然不妥,若是待久了,难免露出破绽。那种事儿关乎皇家名声,关乎镇国公府名声,绝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姑姑放心,我省得的。”
言罢,便进入了正殿内。
袅袅青烟,帷幔微挑。整个正殿的布局,依旧是那么考究,素淡却不失典雅,当得大家风范。
入目妆点,看的柳如烟不禁微微颔首,不愧是镇国公府的嫡孙女。
“本宫承蒙柳良人忧心,这病也好了许多,柳良人若无事,就请回去吧。”
如今她心心念念的,都是慕容重华与赵湘的婚事,实在不愿面对后宫的虚与委蛇。方才柳良人所言,她在床榻上听的清清楚楚。也罢,总不至于久卧病榻不见人吧?既然柳如烟要见她,那她就答应。
“娘娘突然大病,着实是让某些人在宫外忧心不已啊。”
能够与皇后快速交好的法子,不在乎就是慕容重华。凡事对症下药,慕容重华,就是颜如玉的症结之所在,以此为理接近颜如玉,焉有不成功之理?
闻言,颜如玉只觉得好笑。那人都要娶妻了,这世上还有谁会真正为她忧心?简直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