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莂心惊。

他怎么知道……

“楚娆的事情的确可惜，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楚家除了在既定的结果里尽力争取更多的利益，没有其他的办法。”楚森亦虚着眼，眼里暗涌着危险，“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感兴趣。还偏偏在这个时候……”他略微压低声音，“是为了楚骁么？是他让你怎么做的么？”

楚莂紧蹩着眉。

楚森亦把他的沉默当做了默认，冷笑了一声：“我就知道，他还在为那件事恨我，恨楚家。可是他自己呢？自己的妹妹受了那样的侮辱，他却在第一时间跳出来保护安家那个丫头！口口声声要我相信他，相信安凉是无辜的……”楚森亦攥紧了拐杖，“偏偏是那个丫头！偏偏是安家的丫头！如果换了别人我或许还能……”

他猛地收住闸，嘴唇却在颤抖。

“这些年他一直在查，就为了给那个丫头一个清白。”楚森亦笑，“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像我们这样的家族，安家那样的家族里，清白不过就是轻飘飘的两个字。如果它足够值钱，足够有价值，我根本不在乎把它给谁。那个叫许弋的小子跳出来愿意把这个罪名接了，好啊，那就给他……楚家在乎么？我在乎么？”

他摇头：“既然他愿意认，那我们就愿意把他当做欺负小娆的罪人。”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从牙缝里挤出音节，“只是我没想到，安虎然的养子而已，死了竟然能起那么大的风浪。我能怎么办？人已经死了，安家要我们还，我能怎么样？”

楚莂听着听着，不禁也泛起冷笑。

都是无奈之举，都是利益的置换。

人性呢？亲情呢？血缘呢？

都不值一提了，对么？

“为了稳住安家，我只能暂时牺牲楚骁。”楚森亦回忆起那段时光，只觉得羞辱，“不然怎么办？让楚家倾家荡产么？”他突然用目光锁住楚莂，“我以为你们至少有一个人会懂我！我以为至少你会懂我！可是你还是站到了楚骁那边……你是想报复我拿了你的权力么？”

楚莂摇头：“爷爷，您的执念已经让您看不清别人了，不是每个人都像您一样，对这个冰冷的壳子感兴趣。或许有，像楚河叔，他就想要楚家，不，他想要的更多。”楚莂轻轻叹了一口气，“在您身上，在楚河叔身上，我看到了让我恐惧的东西。我害怕有一天我会成为像你们这样的人。”他停了一会，终于有机会把这段日子领悟的道理说了出来，“让楚家四分五裂的不是楚骁哥，而是您，是楚河叔。”

“不！”楚森亦镇定地摇头，手上却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力到发抖，“不！是你不够优秀！是你配不上楚家的血脉！”

楚莂觉得血脉这两个字刺耳得很，不由冷声诘问：“爷爷，我不明白！楚家的血到底有什么了不起？是不是流着楚家的血，就得为这毫无意义的两个字心甘情愿地牺牲自己！楚娆姐出事以后，您也是心痛的，对不对？但为什么，当您知道那群混混是安凉带来的，您就变了？您那时怎么不记得，楚娆姐身体里流着楚家的血？您为什么不好好地调查一下这件事，还楚娆姐一个公道？您说是楚骁哥偏信偏听，但是他一直在查，一直在查！您呢？为什么突然放弃了？是因为您已经查到安凉是被冤枉的，您怕这件事公之于众，您就没办法向安家讨要好处了，对不对？”

这是楚森亦第一次看到楚莂这个样子。

楚莂在他面前一直是乖巧顺从的样子。

所以，是什么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楚森亦咬紧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