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骁开门的声音很轻,打开门却发现屋子里的灯是开着的。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睡?”他没什么表情,一边解领带,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柜子上。
“辛姨说你今天回来。”楚寻走过来,仰着小下颌,把楚骁看了一个遍然后才发表评论,“你的脸色好难看……没刮胡子么?都长出来了。是打算走大叔路线么?”
楚骁靠在柜子上,把纸袋分开口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纸杯蛋糕安静地吃起来。
楚寻看着他,楚骁吃得漫不经心,好像并不在意蛋糕的味道到底怎么样。
可,香气是拦不住的,义无反顾地往她的鼻子里面冲。
楚寻抿了抿嘴,瞟了一眼纸袋:“这是给小孩子吃的。”
楚骁的眼珠转向她。
“真的。”楚寻趴在柜子边上,一本正经地跟楚骁瞎掰,“像你这个年纪就得特别小心了,不能什么都吃了,像这种蛋糕吃多了就容易得糖尿病,特别不好。”
“是么?”楚骁吃相得体,但速度很可观,转眼就干掉了一个,伸手又拿了一个,慢悠悠地撕开包装,“可我就想得病,怎么办?”
楚寻咽了一口口水,直起身:“生病多难受啊……算了,反正是你的身体,我才不爱管。”
说完她又跑到许志身边,气鼓鼓地坐下,又指挥许志去给她那水果,用以安慰被楚骁勾出来的馋虫。
“安凉呢?”许志拿水果回来的时候经过楚骁,语气平淡地问了一句。
楚骁皱起眉,懒洋洋地站直:“叫安凉姐姐,没礼貌的小子。”
许志背对着楚骁,端着盘子给楚寻吃,语气凉凉的:“叫什么,和你有关么?”
楚骁手指勾着纸袋,走过来,一手扣在许志的脑袋上,微微用力,逼他仰起头,靠近,桃花眼微微眯起,看着许志,话却是问给楚寻听的:“楚寻,记得多练练跑步。”
楚寻眨眨眼睛:“为什么?我不喜欢跑步。”
楚骁笑了一下,放开许志,把袋子丢到茶几上,语气散漫,“谁让你的好朋友小小年纪就这么喜欢装酷,就他这样被人暴打是迟早的事,你跑得要是不如他,挨打的就是你了。”
楚寻自然地拿起楚骁丢过来的袋子,掏了一个蛋糕出来,美美地撕开:“别小看许志,百里都说他很厉害的,只是从前缺少正规训练……”她抬高下颌,“经过我的点拨,他现在已经可以轻轻松松虐翻小二了。”
楚骁完全不走心地笑笑:“虐小二这种事不是很稀疏平常么?还值得炫耀?”
楚寻优雅地小口吃着蛋糕,听到楚骁不把她的教导有方放在心上,抬起头,略有不满,“你等着看吧,许志以后肯定比你厉害一百倍。”
楚骁摆手:“我算老几啊,比我厉害一百倍照样是个菜鸡。”他转身往卧室那边走,“吃完早点睡,明天我还要带许志出去。”
许志和楚寻都因为楚骁的话看向他。
“不行。”楚寻站起来,直接掠过许志本人,追上楚骁,“我先跟许志约好了,明天要跟他去滑冰。”
“哦。”楚骁站住,掠过楚寻,看许志,“为了和女孩滑冰,你不要自己的爷爷了么?”
楚寻皱起眉。
果然!和她的预感一样!
楚寻攥着拳头,坚持不回头看许志的反应:“你要把他送走么?”
楚骁终于垂眸看向楚寻。
视线的落差让他有点惊讶,这个丫头竟然不声不响地长得这么高了。
“要不要回去,得看他自己怎么决定。”楚骁抬头看许志,“如果你觉得不舍得,你应该问问他,愿不愿意为了你留下来,反正我所谓多养一个人。”
说完,他打开卧室门,走了进去。
他认得楚寻脸上的表情。
以前,每次楚娆看他跟着付力他们出去玩的时候,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楚骁走进卫生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最近他变得越来越混乱,越来越分不清过去做的那些事情该不该让现在的他后悔。
以前他不会这样想。
但看到安凉……
楚骁低下头,不想再继续想下去。
他害怕,自己一旦开始想,就会犹豫,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走廊里,楚寻还是不肯回头看许志。
楚骁说的话让她下意识想要反驳,可她又害怕一旦反驳,许志就真的毫无留恋地离开她身边。
她不想再回到没有许志的那种生活。
她没有妈妈,以前想找她回来,现在不想了,因为她发现她的爸爸,也就是楚骁,对她的冷漠可能不是没有原因的,可能楚骁就不是她的爸爸。这件事虽然从来没有人跟她说过,但是她还是有这样的感觉。
爸爸是假的,妈妈肯定也是假的,有关于他们的故事那更是假的。
她就像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孙悟空。
辛姨对她很好,可不是她想要的那种好。
她本来都已经放弃了,不指望有人能给她想要的那种好。
就在这时,许志出现了。
她从来没总结过他是什么样的人,对于她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存在对她的好处是什么。
她觉得不需要总结这些,因为最后的感觉是明确的。
她喜欢欺负他,喜欢他默默按她的指令做的样子,喜欢他每次训练的时候都跟她较劲,她有十分努力,他就必须要有十二分。
她能感觉到他的韧劲,他的强大,也能感觉到他已经在这段时间的训练里慢慢占了上风。
但他对她的忍让和从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刚开始她觉得不解,后来她就开始小心翼翼地期待,他是不是也像她那样,把她当成了生命里好不容易才出现的那道光。
她从来没跟他确认过这件事。
她不断延期着要问清楚许志心意这个行程。
这个行程终于不以她的意志为转移地到来了,而且是以这种对于她来说有点残忍的方式。
如果他真的在乎她,他就必须他的爷爷。
如果他没那么在乎她,也许就会永远消失在她的生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