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凉把目光收回来，许是光太耀眼，她的眼睛有些发酸。

她觉得自己没办法面对楚寻。

没办法面对这些在她来之前就铺垫好的细节。

楚寻好像看出了什么，安安静静地看着她，过了一会才开口：“安凉姐姐，你是不是不想留下来？”

安凉喉咙涩了一下，没说出话。

“是因为我么？”楚寻问话的时候模样更疏离高傲，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弱。“因为我不是你的孩子。”

扼在她喉咙上的力量松了，安凉移开视线：“不是因为你。”

楚寻并不开心：“所以，你还是要离开。”她迎着阳光往窗外看，瞳仁映得极浅，像是一片琥珀。“我其实挺理解你的，我也想过逃跑，离他远远的……”

楚寻不自知地嘟起嘴，狠狠拧起眉骂了一句：“他太坏了。”她转回头，眼里多了一分孩子气，“明明把我领回来了，但是管都不管我，就连叫爸爸这件事，都是我自己主动的。”

提起那段时光，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有几次，我都看见他了，他还假装没看见我，直接从我身边走过去了！就回来那么几次，有一次还把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定制饼干给吃了，我简直没见过这么坏的人！我喜欢狗狗，求辛姨抱回来一只，他回来看见，隔天就给送走了！过生日的时候，他迟到，没准备礼物，吃了个饭就走，连生日快乐都不说！我送他的东西，都是我亲手做的，结果听别人说，他连大门都没带出去，直接扔到家里的垃圾桶里了！”

安凉听着。

也觉得楚骁坏透了，对小孩都这样，可见性子有多恶劣。

他的坏没有苦衷，没有悲惨的童年阴影做借口，连让人帮他回旋修饰的余地都没有。

就是恶劣。

只是恶劣。

甚至连理由都不需要，他就可以把他的劣根性发挥在任何一个他看着不顺眼的人身上。

“我想他应该也对你做了什么坏事，所以，你才这么生气，连门都不让他进。”

安凉神思复原，定睛看楚寻，她脸上的愤愤不平已经消失了，眨巴着大眼睛巴巴等着她回应。

很坏的事。

嗯，很坏的事。

安凉缓缓点头。

楚寻并不意外她的回答，耸了耸肩：“知道我现在为什么原谅肯他了么？”

安凉认真地看着她。

这回换她等她的回答。

楚寻轻轻一笑，带着孩子特有的纯真：“因为我只有他了啊。”

这……

真是个很无奈的原因。

安凉慢慢攥起拳。

“虽然他很坏……”楚寻皱起鼻子，觉得不解气，又恶声恶气地补充，“举世无敌霹雳天下第一没人比他更坏了！”眉头鼻子舒展，又是一个笑脸，“但至少他还在我身边，总比我一个人要好，不是么？”

至少他还在。

总比一个人要好。

不知什么在反光，墙上多了一块光斑。

安凉看着那块光斑，微微发愣。

是这样么？

她不知道啊。

她不知道楚寻问题的答案，也不知道她心里那个问题的答案。

心里多出来的希望让她害怕。

她有点分神。

很想问问那块光斑。

嘿，你会不会突然消失，让我再也找不到你？

就像我心里的希望。

就像我唯一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