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凉没想到碰她的会是一个人，所以眼里的恐惧毫无遮掩，直直地落进楚骁的眸子里。

她的恐惧证明他的惩罚是很有效的。

甚至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效，但是……

楚骁慢慢把手放下，垂下眼帘。

一根针，淬着毒，扎在他的心，痛随着时间蔓延，变得剧烈。

良久，他才回过神，动了动唇：“跟我出去吧。”

安凉也看清了，眼前的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只是单纯一个变态而已。

眼里的恐惧哗地褪下去，换上薄冰。

冰上映着他，冰下划着厌恶。

她有一万句话骂他，却一个字都不想对他说。

“我不碰你，你自己走出去。”

楚骁极力隐忍，才稳住他的声音没有颤抖。

站起身，退到电梯外，想了想，转身又走开了一段距离。

看他的影子消失在她的视线，安凉才松懈下来。

她的身体记得她的痛苦，也记得这些痛苦是谁施加给她的，纵然她不刻意表现，她的身体也知道在楚骁接近的时候紧张，在他退开的时候放松。

扶着电梯壁站起来，沿着墙根走到电梯门口。

光照在她身上的时候，她没有得救的感觉。

反而有些厌倦，她的生命怎么还在苟延残喘，日复一日，不过是从黑暗跳进光明，再从光明扔到黑暗里。

一想到这些，安凉就没有了走出黑暗的愿望。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消失，消失在黑暗里，光明里，都可以。

只要赶紧消失……怎么样都可以。

“老板……”

小陈站在电梯边，亲眼看见里面的女人像是放弃自救的溺水者，又一次被黑暗吞没。

他看见电梯门关上之前，那女人的眼神，空洞，无神，浓浓的绝望感甚至让他也陷进去了。

他突然很害怕，电梯不再是电梯，而是能吃人的怪物，他害怕它真的把那个女人给吞没了。

在电梯要自动向下走之前，楚骁按住了电梯。

电梯门打开，安凉站在门口，这次她站在光里，他看清了她现在的样子。

汗打湿了她的头发，有的贴在脸颊，有的贴在细细的脖颈，唇色惨白，却白不过她的脸色，眼下有浅浅的乌黑，脸颊泛着病态的红晕。

比较善于表达感情的小陈替楚骁倒吸了口凉气。

这姑娘应该是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

楚骁咬住牙，眉头打结，伸手就要把安凉拉出来。

指尖刚搭在她的胳膊上，目光有些呆滞的安凉垂下眸，盯着他的手，好像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想明白搭在她身上的是什么，来自于谁。

抬起眼，眸子里依旧空空的：“别碰我。”

“那你自己出来。”楚骁没收回手，亦没用力逼她，耐心跟她谈条件。

“我说……”安凉退，躲开楚骁，一字一顿，“别碰我。”

他离她很近，亲眼看见那双空荡荡的眸子堆满憎恶。

顿了一下，本来退缩的手，摒去情感，不容分说地抓住安凉。

“放开我！”

安凉突然剧烈地挣扎起来。

声音扬得很高，透着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