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忧心忡忡回到狱室,就一直望着天花板发愣,等着傅晨熙口中那个送U盘的人过来。
同狱室的姜梦灵见她魂不守舍的,喊了好几次,她才回过神。
程诺困惑的看她。
姜梦灵叹了口气:“程诺,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不开心!”
程诺扯了扯干涸的嘴角,有些微微涩疼,她要怎么开心呢?如今,奶奶为了他们的事,整日以泪洗面的住在医院,无人照顾,父亲又落入了龙潭虎穴。
她从没想过,原本幸福安康的家,有一天也会经历这些磨难。
姜梦灵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也乐观的安慰了句:“程诺,放心吧,不会有事的,只要我们好好活着,就总有翻身的一天。”
程诺苦笑的点头,其实想想她跟自己的遭遇也差不多,听说她将她老公和小三捉尖在床,当时她气得失去了理智,把小三捅了好几刀子。
说实话,程诺心里挺羡慕她,她做的事,也称得上惊心动魄,如今,她却已经从那片阴云里走了出来,而且还可以把自己的过往当笑话讲给大家听。
当然,在她看,这么做并不值得,何苦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
没过多久,程诺再度被管教领了出去。
幽静的房间里正襟危坐的男人听到开门声,从文件中抬起头看她。
程诺一时显得局促,心想他应该就是那个送U盘的人。
男人扶了扶高挺鼻梁上的黑色眼眶,主动站起身介绍:“程小姐你好,我是这次受傅先生委托,代理有关这次你牵涉的一桩刑事案申诉的律师徐庭。”
说着,他递出他的名片,程诺拘谨的接过:“你好。”
他也没拐弯抹角的意思,简洁的阐明了他的来意,其一是转交一个视频,其二是还想再细致了解一下案发当天的情况,他让程诺先看视频,再详谈后面的事。
徐庭将存放在U盘里的视频点开,视频播放的画面是在人来人往的客运站。
但显然情况不简单。
只要稍稍注意,就能察觉到几个安全出口早部署好了比平时多几倍的特警,其中不乏还有身穿便衣的警察。
他们的目光也无一不锁定在人群里那个衣衫褴褛,浑身脏的像乞丐一样东张西望的中年男人身上。
程诺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见父亲的那一瞬,她简直不敢相信那是爱干净到吹毛求疵的老程,父亲诚惶诚恐,小心翼翼隐藏自己的样子让程诺看的心中很不是滋味。
尽管他将帽檐压的很低,可那些警察还是很快的能找到他的位置,仿佛是在他身上装了跟踪器,而父亲就如同一只用来实验的小白鼠,不管如何躲避都是徒劳。
随着画面跳转,程诺隐隐有了猜测。
父亲的事,像早有预谋,那么操控这一切的人,是谁呢?
杨美玲吗?
又或者是荧幕上与陆逸轩握手言好的叔父?
程诺目睹着言笑晏晏的两人,拳头不自觉的紧握,紧咬的唇齿间充满血腥。
她浑身止不住颤栗。
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叔父会跟陆逸轩狼狈为奸!
而视频中妍姿妖艳的杨美玲又岂能错过这么好的炫耀机会,她向来是最擅长火上浇油,回眸一笑的看了眼摄像头的地方,那样百媚生娇的笑在她唇边格外刺眼。
她得意的挽着陆逸轩,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在叔父的一个手势下,所有警察也都蜂拥而至人群中躲躲藏藏的父亲。
父亲似乎也早预料到了自己的暴露,看情势不对,护着怀里的东西撒腿就跑。
程诺心下一跳,情不自禁的对画面中的父亲喊出了声:“爸爸…快跑!”
然而那句哽咽的快跑尾音还不曾落下,父亲就已经被那些人团团扼制住。
周围的行人让这突如其来的一幕都吓得纷纷退避三尺。
那些人粗鲁的拽着父亲衣领,将他死死摁在地上,生怕他激烈的挣扎会再跑掉。
实际上父亲所有的反抗都是为了保护怀里的东西。
但因为纠缠的过于激烈,大概所有人都没料到他会从斜式的电梯口滚下去。
那一瞬,程诺只觉脑袋嗡的一声,一片空白,泪水无声无息像断了线的珠子。
眼看父亲摔得头破血流还要强撑着去捡那些散落了一地的物件,程诺哭的更是泣不成声,而父亲还没来得及把东西捡回来,就再次让飞奔他过去的人摁倒在地。
他们为了防止父亲有再逃跑的企图,利落的往他手上铐了手铐。
父亲忧心忡忡的样子看起来很憔悴,他试图和那些强行要带他走的警察交流,但他们也是执行命令,又怎么可能去听一个逃跑囚犯的话。
人声嘈杂的客运站在父亲被浩浩荡荡一众人押上警车后,瞬时冷清不少。
地上那些父亲用命也要守护的东西让来来往往的人随意的踩踏过去。
程诺也终于看清那翻飞了一地,沾满泥泞的东西是什么。
原来是父亲记录她从出生到长大成人的点点滴滴,里面还有不少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在一起的合影。
撕心裂肺的痛深深攫住着程诺,连呼吸几乎都疼的噬骨钻心。
她却像被浇灌的混凝土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父亲被带走。
叔父潇洒转身的背影,仿佛他精心算计的那个人,跟他没有半点关系。
画面最后定格在杨美玲那张完全可以媲美当红女明星娇俏的脸上,她挑衅的对着镜头给了一个飞吻,唇角完美上扬的弧度,在程诺看来却是那么卑鄙虚伪。
她失声的笑了笑,眼泪模糊的看不清任何事物。
她知道父亲在忧心什么,更清楚父亲最后激动的和那些警察说了什么,虽然她根本听不见,但她依旧很清楚父亲对那些警察说的是:我女儿是被冤枉的。
他反反复复的重复我女儿是被冤枉的。
她是被冤枉的,他何尝又不是被冤枉的?
这个昼夜颠倒,黑白不分的世界,冤不冤枉,谁又会来给你主持公道!
思虑至此,程诺猛然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看向那个神秘的男人请来的律师,他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所以这个受他委托的律师应该也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