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诺几乎没有考虑，摇着头：“不…不行……”

说着，她转头看向犹如风中残烛的奶奶，总觉奶奶是刻意让她离开，然后独自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恶势力，似乎奶奶也预感到有一场腥风血雨的恶战。

所以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可这些事应该由她来独当一面。

奶奶似乎已经极度不适，她捂着胸口，又问了遍：“小诺，你走不走？”

程诺见奶奶强忍着痛楚，何尝不为难：“奶奶…奶奶我们一定有办法…爸爸的事情…我们一定有办法…我不想离开您…我求您不要让我走…我想陪着您，不管爸爸的事如何，我都要在您身边，奶奶…一家人不能散，我们一个都不能散……”

奶奶泪眼花花的将扑在她身上的程诺一把推开，哭着道：“谁要你陪？程诺…你还有没有出息？谁要你陪着我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婆…你给我滚…越远越好…”

程诺没控制住情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奶奶是想把她推开，断了所有顾虑，她一定是想和那些人粉身碎骨的同归于尽，可她本该安享晚年，本该儿孙满堂的膝下承欢，只是为什么两鬓斑白，还要承受这些磨难？

程诺眼泪哗哗不停的掉，声音哽咽的不行：“奶奶…奶奶…我不要…我不想要离开您…我不要…这是我的家啊…我哪儿也不去…哪儿也不去……”

老太太气的直捶胸口：“闭嘴！你没有…没有家…没有…早就没有了……”

程诺呜咽的一声又一声的抽泣。

奶奶的话太过于残忍，残忍的像一柄刺穿她心脏的刀，连呼吸仿佛都带着痛。

老太太也大口喘着气，缓了好一会，颤巍巍指着堂屋挂着爷爷和父亲的照片，又道：“程诺…我要你当着你爷爷还有你爸的面发誓…用你的生命发誓…你会走…你会离开海城…在你羽翼未丰…永远都不要回来…永远…你听到了吗……”

程诺只觉自己哭的快要窒息，肺部像要炸了的透不过气，脸色涨红，连眼眶都不由通红，她看着墙上父亲和爷爷黑白的照片，浑身隐隐发抖，她不要发誓，她摇着头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是，她早在心里立下过誓，要给父亲报仇。

这个仇，她一定要报……

程诺身子一瞬无力的跪在地上，她揪着衣襟，很是痛苦的匐在地上，她想呼吸，身子却半点不听使唤，因为抽泣让她有一种窒息的难受，怎么都透不过气。

她忽然这样，也吓坏了一众人，离她近的陆翰玉跟杨志浩立马奔过去。

陆翰玉帮衬着杨志浩将像是要背过气的程诺连忙扶沙发上，杨志浩对这种情况还算了解，知道是因情绪极度悲伤，哭的呼吸不上来，连忙抚着她背：“小诺，你看看我，好了好了，没事了，不要哭了，呼吸，慢慢呼吸，不哭，不哭了……”

杨志浩哄孩子的对她安抚：“对，慢慢呼吸，平静一下情绪，好，不哭了。”

程诺目光所触及的事物都模模糊糊像在飘荡，她几乎看不清奶奶跟顾澜之还有陆伯父他们围着她脸上的焦急表情，只喃喃呓语着她不走，她不想走……

杨志浩眼眶一热的把她抱在怀里，看向奶奶，可显然奶奶并不同意，他想他也不反对奶奶的做法，在这件事，谁都没有足够的能力护着程诺。

还不如让她远走高飞。

他轻声说：“没事的小诺，我们都会帮你，你乖乖听奶奶的安排好吗？”

程诺缓缓凝过神，捂着嘴，失声痛哭……

谁曾想奶奶会突然跪在她身边：“小诺…当奶奶求你…就当奶奶求你了……”

程诺被奶奶的举动吓了一跳，泪眼朦胧的想要去把她扶起来，却不小心从沙发上直接滚了下去，顾澜之伸手拉了她一把，程诺也才将将直起身子到奶奶身边。

她抽泣着摇头：“不…奶奶…你不要这样…小诺不要你这样……”

老太太却怎么也不起来，还严声对她道：“程诺…你要还认我这个奶奶…你眼里若还有你爷爷跟你父亲…你就答应我…离开海城…离开这…倘若你没做到，你便再不是程家的人…程家的事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发誓…你一定会做到……”

程诺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只能发出呜咽的声音。

顾澜之低沉的开口：“小诺，你想奶奶在这里长跪不起吗？”

杨志浩不忍心的说：“可以不逼她吗？”

顾澜之眼里同样噙着泪：“不逼她，难道让奶奶跪在这？”

眼见奶奶怎样都不起来，杨志浩红着眼眶的深吸了口气，也是满脸无可奈何。

奶奶是铁了心，他能理解他们的心情，但看着他们把程诺逼这么狠，他看着也有些不忍，一旁陆翰玉也是如此，几度想开口，却又发现这是程家的事情。

可程诺不想答应，一点也不想，不是她对傅晨熙还有奢望，是她不愿意，她不愿意将奶奶，还有他们丢下，她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得远远的苟延残喘。

只是奶奶看起来太过虚弱，她没办法不妥协，眼泪簌簌的落，终是闭上眼的点了头：“好…我答应…我答应离开…我程诺对着程家的列祖列宗发誓…我会离开海城…羽翼未丰之前都不再回来…如果傅晨熙真是害死我父亲的凶手，我将此生都与他形同陌路…我要是有违背此誓言便与程家断绝关系……”

她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的说完，直接瘫坐在地上。

她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暂时的妥协，陆伯父也说了办理出国留学需要点时间，所以她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尽快的将父亲的事疏离清，她怎么能像个落荒而逃的逃兵，留下自己最亲的人在这里独自面对，就算会面临很多残忍……

但承受的那个人也应该是她，如果不是她，或许父亲还活着。

奶奶在听她发完誓，像是了却了什么心愿，似乎也再支撑不住，倒了下去，好像一颗枯黄，长满许多残痕的树，就那么摇摇欲坠的倒下去。

顾澜之眼疾手快的扶住，杨志浩惊吓的喊了一声奶奶！

陆翰玉冷静的喊着：“快去把药拿过来，你掐着老太太的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