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晃晃悠悠，就像是醉了从顾澜之怀里起身。

眼看她这副颓废的精神状态，顾澜之抓过她：“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从她疲倦的脸上只看见了生不如死的痛苦，半点也不见真正想复仇的浴望。

仿佛，她不过是想要一个解脱的结束。

程诺癫狂的对他笑，笑的朦胧又迷离：“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还特别清楚，他死了，也算还了我父亲的命，一命还一命，多公平啊。”

话落，她掰着指头嘻嘻笑，好似精神濒临崩溃的边缘。

早知道爱与被爱都这么苦不堪言，她就不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或许她可以再将自己托付一次，也或许她没有那么糟糕，也值得被爱。

傅晨熙啊傅晨熙，你撒的弥天大谎，营造的所有美好，终是撕开了狰狞的面目。

没关系，没关系，大不了，我们共赴黄泉……

程诺想着想着，哈哈的笑，步履不稳的朝外面走去，爸爸，我一定给你报仇。

顾澜之看出她的不对，快步追出去：“小诺，你要去哪？就算你真的能把傅晨熙杀了，但程叔叔他一样是冤枉的，他身上一样背着骂名！”

程诺却没把他话听进去，一步三颠的喃喃自言自语：“对啊，不能让他就这么便宜的死了，不能，一定要找个痛苦的死法…痛苦的死法…一定要找个痛苦的…”

顾澜之气急败坏的抓过她肩膀：“小诺！你就不能振作一点？一定要这样疯疯癫癫的吗？你以为把自己逼疯了，这些事情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程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就跟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顾澜之叹了口气：“你不过是在逃避！我该说的都说了，奶奶还在医院等我收拾东西过去，医生说奶奶需要留院观察，程叔叔这边，杨志浩会过来帮你料理。”

提起奶奶，程诺才稍稍回过神，她恍然意识到什么问：“奶奶怎么样了？”

顾澜之没好气嗔她两眼：“你还知道问奶奶，算你有点良心，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心气郁结，医生说调理调理就好了，对了，我在医院撞见了陆翰玉。”

程诺听到奶奶没事后，松了口气，至于后面的，她并不关心，哦了声。

顾澜之欲言又止，见她完全的心不在焉，索性也没多说。

等淼淼赶来，他才放心的回老宅收拾东西，程诺蹲在灵堂外的台阶上，只觉自己没用，现在都乱成什么样了，她居然还有心情伤春悲秋，让别人来为她操心。

李奶奶和淼淼一直坐在她身边陪着她，还安慰她说：“小诺，人这一辈子，都免不了一死，你开看点，再说你爸爸在世时的为人，我们左邻右舍都很清楚，你也别太介意外面人的那些说法，嘴长在这些人身上，我们堵不了！”

淼淼跟着附和：“是啊小诺，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了，但没关系，我们都知道程叔叔的为人，我们都相信他，往后你要有什么，我们也都会帮你的。”

程诺无声的将头埋在膝间，任由眼泪浸湿膝盖。

引狼入室的是她，最没资格难受的人，就是她了吧！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灵堂里站着匆忙赶来的田叔叔田阿姨。

里面隐隐有传来田阿姨哽咽的声音：“老程…你说我们才多久没见…你…你平时那么健壮的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这幅模样？那帮人简直…丧心病狂……”

她虽然在屋里说的小声，但这安静的夜啊，程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田叔叔看着冰棺里躺着的人也是唉声叹气，半晌都没缓过来，冲田阿姨道：“行了，你快别说了，小诺就在外面，让她听见了还不更难受！”

田阿姨擦着眼泪的往外面望了眼，跟着叹了口气，又窸窸窣窣和冰棺里的她父亲说了几句，看着那张铅灰毫无血色的脸，田阿姨实在受不了的抹着泪走了出来。

她到程诺的身边蹲下：“小诺，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坚强些！如果你都倒了，你可让你奶奶怎么办？我听澜之在电话里说，你们这次去南安有不少收获，你要不介意，可以说给我们听听，多一个人出力，说不定你爸爸的事也多一些希望。”

程诺深吸了口气，眼睛红肿的看向田阿姨田叔叔还有李奶奶跟淼淼，说：“田阿姨，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我爸的事我会查清楚。”

话落，她又拿袖子抹了泪：“田阿姨田叔叔，我爸这边还要你们看着点，那边给我打了电话说要不了多久办丧事的人就会来，我想去医院看看奶奶。”

田阿姨握着她手应了：“好孩子，苦了你，快去吧，这边交给我和你田叔叔。”

程诺感谢的点了点头，又对身旁的李奶奶道谢：“李奶奶，今天真的特别谢谢您陪着我奶奶，但您年纪也大了，我知道您一直也操心着我爸爸的事情，但我不想累着您，您能来，我就已经很感谢了，这儿离胡同又远，早些回去吧。”

李奶奶语重心长：“说什么见外话，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

话落，她便催着程诺过去，还让她多宽慰宽慰老太太。

淼淼执意也要跟她去医院。

程诺想着这到底是灵堂，她又怀着孩子，所以便由着她跟到了医院。

顾澜之跟杨志浩沉默的靠在走廊墙壁上，两个人神情都不太好。

果然顾澜之瞒了她，实际奶奶的精神状态一点也不好，甚至称得上糟糕，还带着氧气罩，但看到病房内坐着陆翰玉那一瞬，多少还是有点诧异。

她讷讷的喊了声陆伯父。

陆翰玉听到开门声，就回过了头：“小诺，你来的正好，快劝劝你奶奶！”

人人都让她好好劝劝她奶奶，可这是心病，又哪是三言两语劝的好的，眼看奶奶布满皱纹的眼角，两行清泪不断滑落，枕头都湿了一片，她心里也不好受。

老太太越是这样，她也就越自责。

程诺忽然在想傅晨熙要是看到他把她打击的这么惨，一定很开心吧？

陆翰玉起身到她身边低声的说：“把你父亲接回来，怎么也不瞒着点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