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发湿漉漉的,眼神也迷离涣散,整个人看起来很憔悴。
傅晨熙艰难的咧嘴一笑,有些苍白而冷魅。
他手里依旧紧握着那块也不知他从哪打碎玻璃杯的碎片,眼看他掌间都是潺潺的血水,程诺红了眼,哽咽的哭起来:“傅晨熙,你放开好不好?你放开啊!”
她知道他这么做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缓解体内强烈的药性。
可这样让血流下去,他没被药性折磨死,也会血流而尽的休克。
傅晨熙的身子在抑制不住发抖。
她身上的温度很舒适,那是他身体血液冲破血管极其想要的抚慰。
他的注意力渐渐也不在手中那块碎玻璃。
程诺见他手上力度稍有松动,小心翼翼的像怕惊扰一抹灵魂的想将他手里的碎片拿走,可就在她刚捏住那块玻璃碎片,他忽然躁动不安,如同打盹醒来的猛兽。
傅晨熙凶狠推开她,随着他的用力,碎片陷入掌心。
他冲着她歇斯底里吼:“滚,你滚!我不想看到你!”
程诺被他猛地一推,摔坐在地上,可她什么也顾不了的又朝他扑过去,把他紧紧抱住:“傅晨熙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你叫我滚,我就要滚?”
他蓦地异常镇定的看她:“你确定你要留在这?”
程诺被他有着强烈侵略性的眼神看的心下一颤,潜意识揪着自己衣领,也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结巴的说:“我…我们去医院好吗?”
他冷笑一声,手掌以肉眼可见的握紧,甚至能看到他手背用力的青筋。
傅晨熙再次将程诺推开,把自己整个没入水中。
她完全束手无策,伸手想将他从水里抓起来,可她好像越触碰他,他越难受。
眼看傅晨熙的手还在不断流血,程诺也慌了。
他却笑着安慰她:“你出去吧,我不会有事。”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可嗓音中沙哑的孤寂已经完全出卖了他。
程诺清晰的看到泡沫散去的清水越来越红,她恐慌,不安,犹豫。
可多徘徊不定一秒,他也就越危险。
有那么恍惚的一瞬,浴缸里的男人就像是黑夜中妖艳的蔷薇缓缓凋零。
美而孤独。
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似乎也领略到了另一个傅晨熙。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王,只是一个受了伤,躲在阴影里自我疗伤的患者。
程诺毅然的站在他面前:“傅晨熙,我不会,我不会抛弃你!”
哪怕他们没有结局,哪怕最后是他抛弃她,也没关系,就当是一个梦。
一个结束他们所有关系的梦。
朦胧的夜,月色皎皎,他孤清而冷傲,释放着独属于他的魅力。
她喜欢开在断壁残垣上的蔷薇,很美。
如同这个隐隐绰绰的晚上,痛,却也快乐着。
程诺微微一笑,笑的泪眼迷离,额头间是渗透的冷汗,他在她耳边痴缠。
她听到他一声声的喊着诺诺。
迷迷蒙蒙间,五彩斑斓,像是小时候玩的万花筒,旋转啊,旋转。
一夜旖旎,她拖着疲惫的身子为他包扎伤口。
程诺拿着棉签小心翼翼的沾着酒精,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脸是温暖的。
傅晨熙似乎也精疲力尽,一双水盈盈的眸子,跟沾了露水的蔷薇花瓣。
他忽然向她凑过去,低低的道了声对不起。
程诺红着脸低下头:“赶紧睡吧!”
处理好他的伤口,她起身的时候,因为起太急,有些晕的趔趄了一下。
傅晨熙顺势就将她拉到床上,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我想抱着你睡。”
程诺在他怀里挣了挣,表示抗拒。
他却孩子气的耍起无赖:“诺诺,你要再动,我伤口又该裂开了!”
程诺无声的叹了口气,其实也累了。
当然,她也是庆幸的。
至少他给她留了最后一丝尊严,他口中呢喃的不是宁可心的名字。
傅晨熙不是没有听到她的叹息:“诺诺,我以为我不用解释的,那么你呢?”
他的话转的太快!
程诺有点没跟上:“什么?”
说完的一秒后,又反应过来,无声笑了笑,笑的有些苦,却不知道怎么回他。
傅晨熙还是耐心的解释:“诺诺,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很像,偏执又倔犟,南枝呢,他是我大哥的孩子,我不可能让他永远流落在外,说实在的,我们傅家亏欠了宁可心很多,但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
他好像心事重重,程诺也不是听得很透彻。
半晌后,傅晨熙在她头顶叹了声:“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程诺不想去回答这个问题,本能的选择逃避,反问:“傅安易怎么样了?梁笙会不会有事?”
梁笙给她的发语音,基本让她已经知道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晨熙道:“捅的不深,没什么大碍,放心吧,傅安易这个哑巴亏吃定了。”
程诺疑惑的抬头看他:“为什么?”
他淡淡一笑:“不摆在明面上。”
程诺好像get到他的意思,脸色红了红,心虚的眨着眼。
然后脑海里莫名其妙想到刚才那些画面,心跳跟着不由自主加快了几拍。
傅晨熙一拍她脑袋:“不许瞎想!”
程诺再看他,发现他脸居然透着嫣红,嘴角抿了抿,没忍住笑了。
原来说起那些脸红心跳信手拈来话的他也会害羞。
她突然就有些好奇,琢磨着,万花丛中的傅四少,莫不也还是头一次?
程诺正咬着食指,眼前忽然覆来一只大掌。
他邪气的说:“诺诺,你要再不睡,我不介意陪你到天亮。”
程诺果断闭上了眼睛,因为折腾了大半夜,的确也累了,所以很快就睡着了。
不得不说,这是跟他闹别扭这几天以来睡的最沉的一个晚上。
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才刚亮,为了避免奶奶看见尴尬,程诺拿开放在腰间的手,轻手轻脚的就要下床,结果身子的酸痛让她差点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程诺低低呼了句阿西吧,肠子悔青昨夜的疯狂。
越发确定,傅晨熙肯定是身经百战,要不然怎么会死去活来折腾那么久!
程诺蹑手蹑脚跟做贼一样跑回自己的房间。
傅晨熙在她身后撑着脑袋,眉眼弯弯的看着,在她离开,摇头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