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晨熙说这话时,还多看了眼程诺。
程诺注意到他清冷的目光在她这个方向,转头寻去,他已经又低下了头。
傅梁笙也是满满的委屈,但在看到他眼里的泪光后,自己也开始掉眼泪。
傅晨熙一直揉着眉心,像是无法预料,也不敢去承受一件事的后果。
半晌后,他叹了口气:“你说你今天要是一刀把傅安易捅死了,我该怎么跟你爸交代?你是非要逼着小叔跟你一起去死是吗?”
他的语气很无奈,神情中带着一丝少见的悲怆,也震撼了程诺。
她瞪大眼,看向惶恐不安的梁笙,没想到她胆子这么大?
更好奇的是她怎么突然有了要捅死傅安易的心?
之前她父亲的死,也没让她拿着刀去捅傅安易?所以新仇旧恨一起算?
反正程诺觉得肯定是傅安易触碰了她的底线。
毕竟梁笙又不是疯子,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
傅梁笙吞吞吐吐:“我…我没有……”她是想解释的,可转念一想,事实也就是如此,有点颓的耷着脑袋:“小叔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没控制……”
傅晨熙看起来很疲惫,阻止了她把话继续说下去:“行了,你不用再说了,暂且忍耐忍耐,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处理。”根据他现在的情况,他已经大抵料到。
傅梁笙讷讷的点头。
她这次犯的事实在超乎想象,不过看傅晨熙的样子,应该不会有事。
正当程诺还在揣摩这件事的严重性,就听他冲梁笙低吼:“还愣着干嘛?”
被吼的梁笙手足无措,一脸茫然。
傅晨熙沉声道:“回去!”
梁笙咬着唇,有些为难,求救的眼神看向默默地程诺。
这种事,她简直爱莫能助。
傅安易没事还好,一旦有个好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傅晨熙显然猜到梁笙在想什么。
因为他总是这样,轻而易举就能窥探到别人的想法。
他冷漠的嗤了声:“你不是挺能的吗?现在知道怕了?现在知道不敢回去了?做的时候,怎么不见你瞻前顾后?”
他说着,泛有冷红血丝的眼睛还淡淡袅袅睨了眼程诺。
这一次,程诺没错过傅晨熙彰显着不爽的眼神,她只觉莫名其妙!
他的每次发脾气,都让她莫名其妙,甚至摸不着头脑。
被训斥的梁笙完全哑口无言,好像有些憋屈,但比起犯的错,又不值一提。
傅晨熙一脸不省心的说:“司机在外面等你。”
傅梁笙似乎还没缓过来,傻站了会,在他一个凌厉的眼神后,迟钝的哦了声,好像有顾虑,慢吞吞的走了几步,每一步都提心吊胆的样子。
其实她想问傅安易的情况,但又不敢。
当时听见傅安易那通电话后,她怒气冲冲的跑过去给了她一巴掌,然后就跟她扭打在了一起,傅安易也没有手下留情,被推倒后,她抓起一位送餐服务生盘子里的叉子就向傅安易捅了过去,看见她倒下,她自己当时也是懵的。
现在想想,她还挺后怕。
而傅晨熙也是故意不告诉她傅安易的状况,因为他要让她去体会这种恐惧。
才不会觉得不管出什么事,都有人给她撑腰。
他甚至恨不得,将她送进去关几天,但他又实在不忍心这样对她。
傅晨熙语重心长的开口:“傅梁笙,你要记住,你是一个成年人,你要为你做的每件事,哪怕说的每句话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今天的事,你自己好好反省!”
傅梁笙垂着头哦了声,她自己也没想到,对傅安易会恨到完全丧失理智。
那些日积累月的恨,全在那一刻爆发,以至于她根本来不及去思考后果。
她走到门边,忽然又想起什么,转头就见傅晨熙埋首的额头全是冷汗。
有点担忧的开口:“小叔你……”
傅晨熙知道她要说什么,先她道:“我没事,你回去好好睡一觉。”
傅梁笙点点头,欲言又止的说:“傅安易她……”
傅晨熙沉默着,到底还是不想让她心里太好过,她需要得到一个刻骨的教训。
他道:“你最好乞求她还活着。”
傅梁笙惴惴不安的眼神落在了程诺身上。
跟交代身后事的说:“小婶婶,今晚可能要委屈你一下了。”
程诺有点懵,到现在还没摸清情况?
傅梁笙说完,又觉得不对,叹了口气的叮嘱:“小婶婶,如果傅安易死了,往后可能都要委屈你替我照顾小叔了,我没什么心愿,把我的墓挨着爸爸就好了。”
她最后一句话是对傅晨熙说的。
但他没有给她回应,也是她离开后,程诺才焦急的抓着傅晨熙……
她本来想问傅安易到底有没有事?
可触碰到他身体的温度,她下意识的松了手!
他身子很烫,烫的不同寻常,像是一团要爆发的岩浆,被极力克制爆发。
傅晨熙抬起腥红的眼,瞪她:“滚开!”
程诺确实被他阴戾的表情震慑,不过她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奶奶端着醒酒汤过来时,她跟傅晨熙正处于僵持状态。
他从进屋到现在都像极度的抑制着什么,跟奶奶说了声谢谢,他端着醒酒汤一口就喝了,他身上浓烈的酒气,让程诺莫名的心慌意乱。
他喝完,也没搭理她,只跟老太太说快去休息,不用管他。
然后就转身上楼了。
程诺隐隐约约觉得他有事瞒着她,而且她怎么可能不为梁笙的事担忧?
她匆忙的和一样凌乱的奶奶说了句明天早上再说,匆忙的就跟了上去。
她看到傅晨熙步履不稳,连开门的手都在发抖。
她一把拉过他就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傅晨熙回头看她,那宛如尖刀的眼神让人胆颤:“放开!”
不得不承认,她是害怕的!不由自主生出的畏惧。
何况他身上的体温明显高于常人许多,这让她自己心里也相当矛盾,最后只能用一种极为蹩脚的理由安抚自己,他要死也不能死在她家。
底气不足的冲他道:“傅晨熙,你凭什么把我家理所应当的当成你的避难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