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正埋头翻看公文,听见动静,才有些恍惚地抬起头,精神看起来并不是很好。
“顾姑娘?”楚江宸愣了一会儿,才起身迎接,不禁失笑,道,“对不住,这几日朝里事多,公文压了不少,方才有人来报,本宫也没听清,失迎了。”
“殿下客气。”顾云听没放在心上,淡笑着略微颔首,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一旁太子妃的贴身婢女,沉默了片刻,道,“是太后娘娘关心太子妃和小皇孙的状况。太子妃身子弱,她老人家总觉得放心不下,才想着派人来瞧瞧,也好让她安心一些。”
“叫太后娘娘担心了,实在让人心里过意不去。殿下您只管忙公务就好,我们去外间说会儿话。”罗栩姒将散在圆桌上的针线收进竹篮里,亲切地拉着顾云听往屏风外的小厅子里走,两人在桌边坐下,她笑意盈盈地问,“太后娘娘可曾说过要你什么时候回去?要是没有,你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就在府里吃了饭,多陪我坐一会儿再走?我也不能出门去,在家里正闷呢,你来了,刚好陪我说说话。”
“好啊,正好也想和太子妃讨教些绣花的工夫,那便叨扰了。”
顾云听笑了笑,顺水推舟。她垂头看时,只见罗栩姒的那幅燕归巢已绣了大半,针脚细密精致,没有数年苦心磨练,很难有这样巧妙的功夫。
她接过罗栩姒递来的彩线和绣花用的绷子,正想开口称赞两句,却忽然嗅见对方袖风拂过时带起的一阵幽微香气,素雅清淡的脂粉香里,麝香的气味不算十分突出,但也不难发觉。
书房里间并没有这个气味。
楚见微身上也没有。
莫非……这麝香当真与太子无关么?
可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
顾云听眉心微蹙,抿唇不语。
“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罗栩姒探究地目光望进顾云听眼底。少女双眸看似清澈,却一眼看不到眼底的心事,“可以……和我说吗?”
她大概很少和别人交谈,气质是落落大方的气质,可说话时总有几分小心翼翼。
罗家常年在京郊,罗栩姒又是独生女儿,的确没什么机会和同龄人谈笑或是说些不可为外人道的心事。
“啊,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个人罢了。”顾云听目光有几分躲闪,垂眸淡淡地笑了笑,“也不知我何时才能绣出你这样的针脚。”
“这也没什么的,做习惯了就好了。不过你和凌霜有点像,都是喜欢弄刀枪棍棒胜过针线的,人各有所长嘛,不一定非要强求,我也羡慕你们来去洒脱,能行侠仗义能做大事啊。”罗栩姒温声笑说着,目色渐渐有些渺远。
如果她也能和她们一样的话,或许……
她想着,低声叹了口气,抬眼正瞧见顾云听好奇的神色,笑着摇了摇头,岔开了话题,道:“要是你喜欢这些,可以随我去房中挑几件做好的,反正我每日闲来无事,也就是做这些东西,箱底已经压了好些了。当然要是你嫌弃我手艺差,那也就当我没说过吧。”
“我自己是什么手艺,还有脸嫌弃你这神仙似的图案?”顾云听轻笑了一声,道,“话已经说出来了,太子妃可别食言才好。”
“哪儿敢食言?”罗栩姒脸上的笑意顿时真切了几分,没再客气了,“趁着还没到用饭的时辰,我这就带你去选。你且等我片刻,我进去同殿下说一声就来。”
她信手收拾了一下桌子,进了里间,只片刻工夫就回来了,试探着像是别人家闺中密友一般挽住顾云听的胳膊,见她没有露出什么不同的神色,越发高兴起来,小声地道,“先前常听别人说你不好相处,不瞒你说,我起初还有些担心,不过眼下看来,只是她们不常与你来往,不了解罢了。”
两人靠得近,对方说了些什么,顾云听自然能听得分明。
这话听起来似乎哪里有些古怪,可细细想来,好像又只是寻常的字面意思。
应该只是她想多了?
顾云听沉默了片刻,淡淡地笑了笑,不以为意:“好不好相处……也要看相处的对象是谁,心总归不是石头,喜欢什么样的人或是不喜欢什么样的人,都是在所难免的。不过不管怎么说,任谁都不会讨厌真心诚意与自己往来的人吧?”
罗栩姒待人接物都会让人觉得很舒服,是真正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举止得体,换了谁都很难讨厌和她相处。
“那……云听,你喜欢小孩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