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队人马风尘仆仆,说的虽然也是官话,却有着浓重的西北口音。
有一三十多岁的,看起来像是个护卫的男人答应一声,策马走出队伍,随后甩蹬离鞍下马,牵着马来到街口。
这条街上人太多了,随便找个人就能打听。
“劳烦问一下……”这人态度还很不错,拦住一个书生打扮的路人,“这是什么酒?怎么香味如此浓郁?”
这书生刚从街口的人群里挤出来,两只手里都拎着不少东西,打量来人几眼,又看看他身后的那一队人马,心道这是从边关来的?
不过也没多问,而是笑道:“你们是从外地来的吧?这几天算是来着了!前几天刚开了一家便宜坊,这酒就是便宜坊的招牌之一,名叫三碗不过岗。啧,比那些果酒好喝不知道多少倍,旁的粮酒也没有能比得上的。如今啊,这京城第一的美酒,就是这三碗不过岗。”
顿了顿,书生举起手里的那些东西:“这都是在便宜坊买的,看到没,这酒,三碗不过岗,现在开业大酬宾,半价,而且进店就能送一小壶,大概有二两。好喝!”
便宜坊?
护卫样子的人一头雾水,见书生提了不少的东西,什么都有,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一家店里能买到的。
再说这酒香浓郁,总不能是从店里飘出来的吧?
“这位小哥,这便宜坊在何处?怎么酒香能一直飘到街上来?”
“就在这条街上。”书生回头一指,随后压低声音,“至于这酒香,不瞒您说,其实是有人在便宜坊门口闹事,把人家的酒给砸了。别看就只有那么一小坛,香味可不就飘到这里了?”
“这京城可是天子脚下,还有人敢在街上闹事?”护卫一脸诧异,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嗐,你这就有所不知了,清官难断家务事,就算是官府来了,也拿闹事的没什么办法……”书生一边说着,一边摇头,“清宁郡主那么好一个人,怎么总是摊上这种倒霉事?”
他介绍完了,就想走。
护卫听到清宁郡主四个字,先是一愣,随后上前几步:“小哥等一下,能不能劳烦你给介绍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书生面露犹豫,护卫眼珠一转:“我们家主好多年都没有回过京城,想知道一些京城里的新鲜事,这样,我请小哥去吃茶,咱们边吃边聊。”
书生也是个爱说话的,当下答应。
护卫便把马送回队伍,打了个报告,一群人就和书生去了隔壁接上的一个茶楼。
茶楼客人不多,有个管家模样的人上前,丢出一块银子,把茶楼整个给包下了。
他们人不少,正好在这里歇歇脚。
还没等点心摆上,书生就打开了话匣子,这段时间以来京城发生的大事都介绍了一遍。
因为几乎每一件事里都有熙明华的身影,书生便在旁人的追问下,很自然的又介绍起熙明华来。
其实事情听起来很多,真说起来也不慢。
跟书生在茶楼外道别后,为首的家主面沉似水:“呵……”
“家主,咱们要不要?”几个护卫做了个咔嚓的手势。
这些人都是从边关来的,杀的西夏人比吃的猪肉都多,个个都是杀胚,提起杀人半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家主看起来大约有六十多岁,精神健硕,一双眼睛十分明亮。
他没表态,看起来像是在认真考虑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家主,这万万不可。”到底还是有脑子在线的,急忙制止。
说话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比起其他人少了一分肃杀之气,多了一分书卷气,“咱们才刚进京,最好不要行事太过分。不如咱们先去那便宜坊看看,不过就是个无赖,何必一上来就把事情闹大。这里是京城,不是边关能由得你们胡说八道!”
他转过身去,呵斥了几句。
家主缓缓点头:“白先生言之有理,咱们就去便宜坊看看。”
方才听书生介绍了一圈,又看到书生拿的那许多东西,所有人都对便宜坊充满了兴趣。
这样新鲜的所在,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于是众人上马,簇拥着家主就往便宜坊去了。
虽然街上人多,但这些人却很有素质,既没有飞马,也没有喝骂行人,虽然心中焦急,却也慢慢走着。
老百姓也不是脑子有坑,看见人家一队人马还要过去跟人家挤的,嫌自己命长吗?
因此也都纷纷往两边让开。
就这样,一行人顺利来到便宜坊门前。
林元白还没走呢。
便宜坊这边不能撵人,真要是对林元白动了手,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属于给熙明华找麻烦,因此只能在这边好言相劝。
王全福跟着林元白,也想把人劝走。
可惜林元白现在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也没有什么判断能力,别人为了他好,他还骂人家都是要害他。
因此便宜坊门前就乱哄哄的。
福安一方面在这里劝林元白,另一方面叫伙计们出来维持秩序,不会妨碍到客人进店出店,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大多数人都认识林元白,林府在京城那就是臭了大街的,现在林元白在便宜坊门前闹事,大家都当成是在看耍猴的,偶尔还嘲笑几句。
这边正乱着呢,这队人就到了。
为首的侍卫驱马上前:“让一让,让一让。”
这挺正常的,他们人多,还都骑着马,一般都是要让开的。
林元白在便宜坊门前挡着路,当下翻起眼睛,晃晃悠悠的回过身去,睁着眼睛,其实喝的太多了,也看不清对面的人是谁,只能勉强看个大概,知道是个男的。
“你,你谁啊你,凭什么让我给你让路?我告诉你,今天我就在这里了,谁也别想进去!”
林元白大着舌头挥舞着手臂,仿佛在示威。
那侍卫沉下脸,在林元白的手臂挥舞过来的时候,扬起鞭子,手腕一翻,鞭子转了几圈,缠在了林元白的手腕上。
随后侍卫单手用力,鞭子拖着林元白就甩飞了出去。
他用的是个巧劲,没有伤到围观的路人。
林元白就惨了,撞在便宜坊的一块门板上,险些把腰给摔断,躺在那里就起不来了。
侍卫轻轻抖了抖鞭子,冷哼一声:“敢在我家王爷面前挡路,怕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连西夏国王李元庆都不敢在我家王爷面前蹦跶,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凉州?王爷?
围观群众恍然大悟,闹了半天,这里的竟然是凉州王郑老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