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麒麟儿和历肖肖在旁边,宋明杰这桌上一时有些压抑。
任凭是谁,旁边坐着两个十分讨厌的家伙也吃不进东西去。
镜云斋主人倒是神色如常,只是压低声音:“那是谁?”
宋明杰咧咧嘴,也压低声音:“那所谓的肖公子是临安王府上的芙蓉县主,一向是蛮不讲理,脑子里不知道是不是被驴踢过。徐先生您可要小心,这个女人是疯的。”
这可不是他背后说人长短——实际上完全就是当面,只不过声音太低,历肖肖听不到罢了。
镜云斋主人徐先生点点头,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什么,似有若无道:
“我听说过芙蓉县主的名号,据说她一向是不喜欢纨绔,见一次就要收拾一次。”
众人立刻纷纷附和,大倒苦水。
“既然如此,为什么她跟麒麟公子在一处?”
宋明杰扫了眼不远处已经坐在上首的历肖肖:“这的确挺奇怪的,也没听说临安王府跟明珠公主府上有什么亲近友好的关系。”
孙夏嘟囔道:“要不是今天有她在,我早就收拾麒麟儿了。”
卓然哼了一声:“就是有她在,想收拾麒麟儿也很容易。不过就是个郡王家的县主,咱们平常只是不跟她计较,还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
宋明杰一摆手:“能别惹她就别找麻烦,兄弟几个人吃点亏不算什么。”
“呸,我就不信这个邪,咱们一没犯法二没作奸,凭什么每次都要被这个疯子欺负?”孙夏想起来就是一肚子的气,“我今天还就把话放到这儿,她今天要是敢惹我,我就连她一起揍。小爷我就不信她能有那个本事告到皇上那里去。”
徐先生好奇道:“听几位的意思,这皇亲宗室也一样能惹?”
宋明杰笑道:“她是个女子,本来也无所谓能惹不能惹的。”
这京城的地界虽然小,但是圈子多,关系更是错综复杂,甚至可以用“皇亲遍地走,勋贵多如狗”来形容。
历肖肖这个芙蓉县主,的确是不怎么值钱。
更何况在场的这些,虽然都是纨绔,如今家道中落的多,但是往上数几代,不是开国功臣就是前朝重臣,真要是掰扯起来,分明就是历肖肖仗势欺人不把功臣之后放在眼里。
真要是彻底闹起来,事情闹大了,言官御史也是先弹劾临安王没有教好女儿,整日里四处惹事欺负人。再加上这历肖肖跟麒麟儿看起来关系十分亲近,基本上等于名声可以全不要了。
只不过从前觉得事情没必要闹大。
可没必要,不等于不能做到。
好在宋明杰他们这桌前来了几个小二,众人便把心思都收了回来,不再去理会麒麟儿与历肖肖。
正经的菜还没有上,小二们先摆了一桌的餐前小点。
除了宋明杰和孙夏,旁的纨绔没什么机会来醉仙楼,忍不住频频点头。
这醉仙楼不愧是京城酒楼中最顶尖的存在,就说这服务水平,旁的那些小馆子是绝对比不了的。
甭管点了什么,每桌都先端上八样精致点心,八样干货,八样时鲜果品,再配上一壶上等的龙井,绝对不让客人在这里干坐着。
吃着点心喝着茶水,众人是欢声笑语不断。
徐先生看着有些淡漠的样子,实际上却是个妙语连珠的,令那些纨绔们佩服不已。
麒麟儿看在眼里,见宋明杰等人围着一个中年文生坐着,众星拱月一般,心里就十分的瞧不起,怀疑宋明杰的脑子可能进了水,巴结一个穷酸做什么。
等到宋明杰这边菜品摆上,旁边麒麟儿和历肖肖也是欢声笑语不断,言语之间表现得十分熟悉,令人心中更是疑惑。
吃着桌上的点心,麒麟儿身边的小厮自去点酒菜,他闲来无事,便故意扭过头去正对着宋明杰等人,神态十分的欠揍。
宋明杰正好在说:“……近日新得了一种酒,十分的不同寻常,权当是借花献佛了。”
说着,宋明杰身边的小厮把一个不大的酒坛子摆在了桌上。
麒麟儿顿时狂笑出声:“我就说宋老三今日怎的这么大方,在醉仙楼请客,原来是怕醉仙楼的酒贵,自带了酒来。”
麒麟儿这边的桌上,也不仅仅是他跟历肖肖两个人。
请客嘛,总得有多几个人作陪才比较热闹。
跟麒麟儿坐在一桌的,自然是他相熟的,平日里跟宋明杰等人就不对付,当然要附和麒麟儿。
“都说宋家有钱,我看是假的,到醉仙楼来吃酒,竟然还有脸面自己带着酒来,也不知道是怎么混进门的。”
“干脆连菜也一起带来,省得花银子了。”
“宋家的钱,怕不是这样抠门省出来的吧?”
众人哈哈大笑起来,语言神态全都极尽嘲讽。
笑了一会,麒麟儿才摆出沉吟的样子开了口:“我听说民间有一句俗话,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是穷。像宋老三这样能算计的人,一定穷不了。”
“罢了,罢了。”历肖肖爽朗一笑,高声道,“难得来醉仙楼一次,何必还要谈论这些无趣的事情,大家还是多吃多喝。”
麒麟儿连连点头:“肖公子言之有理。”
随后他抬起胳膊,把手一挥,十分豪气的样子:“来几坛上等的陈酿,酒中仙也来两坛,今日我与各位不醉不归!”
麒麟儿这动静大,声音也大,故意冲着宋明杰等人的方向喊的,明显就是为了恶心自带了酒来的宋明杰。
孙夏听着刺耳无比的挑衅,恨不得把麒麟儿的脑袋拧下来塞到桌子底下去,恶狠狠地瞪着宋明杰。
“你说你请客,自己带着酒来算怎么回事?真是没得跟着你丢人现眼!”
宋明杰也火了:“我请你来醉仙楼吃顿好的还成我的错了?不吃就滚,没人留你!”
卓氏兄弟赶紧出来打圆场:“罢了罢了,宋老三拿来的酒肯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你想想,从前宋老三也不是没有在醉仙楼请客,什么时候自带过酒水?既然他能拿到这里来,那肯定就错不了。”
孙夏半信半疑,也不等旁人,拿过一坛,自己拍开了酒封。
顿时,一股奇香无比的酒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