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父女在京兆尹衙门口等着,实在是很不耐烦。
林云仙稍微沉得住气一些,林元白却是坐不住了。
小厮去旁边的茶楼买了茶水点心,续了三回水,这才轮到林家父女进去。
熙明华坐在茶楼的二楼看的清清楚楚,差点儿没笑死。
林元白在花楼和外室身上,没钱也敢一掷千金。
现在跟自己宝贝女儿等的口干舌燥,也不舍得花点儿钱进茶楼坐下歇一歇。
不愧是老太太的亲儿子,这绝对是亲生的错不了。
在茶楼里只要坐下就要收茶位费,不过不是按时间而是按人头收费。
收的也不贵,十几个铜钱。而且茶楼里清净、环境也好,晒不着,很是舒服。
如果买了茶在茶楼外面喝,续水虽然不要钱,可哪里有坐在桌子旁边舒服?
茶水的价格和在茶楼里喝是一样的没有区别,看林元白这个抠门劲儿,估计买的也是最便宜的茶。
一般茶楼和酒楼门口都会放一口大缸,里面或者是茶水或者是白开水,这种的是不要钱的。
林元白到底还是要点儿面子,没让人直接从大缸里舀水。
从他的行为,熙明华就看出来,林元白对林云仙也就那么回事。
林云仙一直顺风顺水的时候,自然看不出什么,可是等到林云仙失去了光环,这态度立刻就不一样了。
熙明华心里觉得好笑,见林元白和林云仙下了马车终于进了京兆尹衙门,她便也站起身来。
“走,看热闹去。”
京兆尹衙门里还是挤满了人。
方才那些丢失女儿或者妹妹的百姓们还没有散去,都聚在一起互相议论、安慰。
大家心里都清楚,小英子遇害,那从前失踪的女孩子们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可是不管怎么说,一定要把犯人给绳之以法。
就在这么一个情况下,腆着肚子迈着将军步的林元白,仰着脑袋就上了公堂。
林云仙犹豫了一下,整理了遮住脸的面纱,站在了堂下。
赵大人正打算歇口气,最近实在是忙的他都不知道东南西北在哪里。
结果一抬头,看见表情有些倨傲,还有些不耐烦的林元白,赵大人就本能的心里不喜。
本来忙了许久已经很累了,这位怎么站在那,好像他才是上官一样。
“原来是林大人。”赵大人语气冷淡,打过招呼也不继续往下问,看林元白能装到什么时候。
林云仙心里都快急死了,本来说的好好儿的,见了赵大人先哭诉一番,怎么林元白根本就不按剧本来?
林元白见赵大人神色冷淡,就知道有些不妙。
可是让他表现出一个正常的、下官的态度,林元白还真有些不愿意。
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那么多,他不能掉价。
其实林家的名声在京城早就臭不可闻,要不是因为林元白明面上的大错还没有到立刻丢官罢职的程度,早就一撸到底了。
虽然是这么说,其实也差不多了。
赵大人这么想着,到底他是问案的,便淡淡开口:“林大人来此所谓何故啊?”
“赵大人,您可一定要帮我们讨回公道啊!”
林元白是个给梯子就上的,赵大人都问了,他当然是要大倒苦水。
“赵大人啊,天地良心啊,您说说这事,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的混账把尸体埋在我们林家的坟地里?好好的风水都给破坏了!”
林元白怒火中烧,就像是有什么东西烧着他的屁股,在公堂上转来转去。
旁边的老百姓们,用十分古怪的眼神看着他。
堂下的气氛非常微妙,堂上的气氛也好不到哪里去,那些差官衙役看林元白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种无法描述的脏东西。
赵大人半眯着眼睛,没有打岔,他想听听林元白怎么继续往下说。
唯独林云仙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她最近倒霉,对倒霉事有一种本能。
她觉得这次可能又要倒霉。
可是她没有证据,而且这件事怎么想都是林府占理,林家坟地的风水被人破坏,林府才是受害者。
至于死者,林云仙从来没有考虑过。
有什么好说的?
人又不是他们杀的,管是哪个丧尽天良的杀手做的恶事,跟他们林府有什么干系?
凭什么要把尸体埋在林家坟地里?
死掉的人是运气不好,可是林府就不倒霉吗?
林元白也是这样认为,并且这样说了出来。
“赵大人,我当时一听到这个消息我都气炸了。我的老父亲,当年也是为大燕流过血的,如今死后埋葬在那里,竟然也不得安眠,平白被一具莫名其妙的尸体扰了他老人家的清净……每每思及此处,我都悲从中来,身为人子,竟然连他老人家死后的安宁都保不住啊!”
这番话说的极为动容,即便是不待见林元白的赵大人,也不由得心软了起来。
大燕人极为看重祖先的灵魂,认为先祖的灵魂会保护着后代子孙,这件事摊在谁身上都不是痛快的事情。
自家坟地里突然埋了一个外人,祖先一定是会怪罪的。
“林大人你不要着急,这件事情本官是知道的,等回头做一场法事,应该也就无碍了。”
赵大人宽慰道。
林元白却根本就不是为自家老爹鸣不平来的。
他一直记恨林老爷子偏爱林二爷,不就是会读书吗,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指不定死在哪个臭水沟里。
林元白更关心的当然是自己的利益,每年清明他烧纸的时候都是心不在焉的,又怎么会替林老爷子死后的安宁讨公道。
“赵大人,据下官所知,把外人的尸体埋在坟地里,是极为恶毒的巫蛊之术,大燕明令禁止行巫蛊之事,下官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如此的丧心病狂,林府又是哪里得罪了此人,居然用这样恶毒的巫蛊来诅咒我们。联想到前些日子家宅不宁频频出事,上门借宿的表妹失踪,三弟下落不明,就连下官的妻子和女儿也遭到无妄之灾坏了名声,下官实在是不能理解到底是在哪里在什么时候得罪过人,这是要我们家毁人亡啊!”
林元白声泪俱下,却没有注意到几乎所有人都露出了一种像是在看疯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