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绣娘都快要吓死了。

就算是仪然把她供出来，可为什么面前这个人会知道她叫张平安？

她从来没有告诉仪然自己的名字。

或者说，这是一个被她舍弃的、过去的名字。

和这个名字一起被抛弃的，还有……

熙明华见张绣娘已经愣住，露出仿佛见鬼的神色，对这桩案件就更是怀疑了。

她所怀疑的，是嫣贵人是死并不是有预谋的杀人案，而是在当时的环境下突然发生的。

或许污蔑她的理由还要在仪然身上找。

鉴于总是被莫名其妙的人污蔑栽赃，熙明华觉得自己现在就是应该走高人路线。

从前她一直假装自己比较蠢，好像有点适得其反，似乎所有人都觉得蠢人是可以随便被陷害也不会还手的。

这不行。

因此熙明华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微笑，淡定的高坐在上方，并不打算多解释什么。

她要做的，是陈述事实。

也是多亏了仪然房间里被搜出的那条手绢，才让熙明华想起前世的一桩惊天丑闻来。

“张绣娘，啊，不好意思，张平安。唉……可惜你这双面三色绣的手艺了。我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越蠢的人就越有这种盲目的自信，你该不会觉得你男扮女装的事情是天衣无缝的吧？啊？虽然你是如何混进宫里，这事有待继续查证，可你要知道，不是你穿上裙子，头上戴花就能掩盖住你的真实性别的。”

厉无疆听到这里，才稍微有了些兴趣。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没想到凶手居然是个绣娘。

天知道他当初是怎么混进宫里还没有被发现实情的。

原本在厉无疆的推论中，是凶手与仪然合谋使用幽媚散令人失去意识，借机杀害嫣贵人。那种劣质的幽媚散加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导致制造的幻觉强度会更大，过后人会因此失去当时的记忆。

需要调查的，则是嫣贵人立刻时的移动路线，附近的宫殿，找到幽媚散的痕迹以及平日与仪然来往密切的人进行调查，就能水落石出。

至于目的啊动机啊之类的，厉无疆并不想知道。

也不能说他在这个案子上消极懈怠，实在是皇宫内院的调查是一件不怎么令人愉悦的事情。

一个是人太多，查起来费劲。

第二个，宫里的关系错综复杂，谁也不能确定某个不起眼的小火者是不是谁的眼线。

到时候真的折腾起来，遇到那些心里有鬼的，以为是自己的那点儿破事败露，保不齐要做什么更丧心病狂的事情。

作为从前在宫里长大的孩子，厉无疆对后宫这一套很是反感。

再说还有嫣贵人企图去折腾熙明华，以及嫣贵人横行霸道欺负棣景公主的事。

他不帮倒忙已经是很善良了，还想让他尽心尽力？

想什么呢！

所以厉无疆就是得过且过，反正按照他给的方向肯定能把犯人找到，其余的他就不管了。

倒是没想到还有这一出。

张平安低着头，哆嗦成了一团。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胆大的人。这么说也并不确切，他做的事都不是胆小的人能做的，只不过因为愚蠢而显得胆大，和真正的勇气，完全是两回事罢了。

“说说吧。”熙明华轻飘飘丢了一块手帕落在张平安面前的地上，“嫣贵人房间里的幽媚散是怎么回事？哦，我忘了告诉你了，你从尚针局溜出来的时候，凌烟卫就已经跟在你后面了。所以想隐瞒也是没有用的，我们在你的房间里找到了幽媚散。”

张平安自打名字和身份被叫破的时候，心理就已经开始崩溃了。

现在听说原来凌烟卫早就盯上了他，彻底死心。

“我……我……”

他支支吾吾了许久，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熙明华冷声道：“就从你男扮女装开始说！你在宫外的事，哼……”

事已至此，再隐瞒也是隐瞒不下去的，张平安就把事情全都交代了出来。

张平安，性别，男。

不过他本人的男性特征并不明显，从外表上看，就是一个身材稍微高大一些的女人。再加上他本人容貌秀丽，竟然也从来没有被人怀疑过身份。

张平安在绣花上有天赋，后来就成了比较出名的绣娘，被高门大户请进家里教家中的姑娘们女红。

他要是一直老老实实的也就罢了，偏偏张平安心思不正，见自己可以随意出入小姐的闺阁且无人防备，在教授绣技的时候还经常可以与小姐们肢体接触，就动了歪心思。

一个偶然的机会，他从一户他教授绣技的人家得到了一种叫幽媚散的东西，立刻就发现了这东西的好处，并且开始使用起来。

被他祸害的良家女子他自己也记不清有多少，不过张平安也怕出事，所以多数是挑那些小门小户的姑娘下手。

使用了这种被改了配方的幽媚散，对方只会人事不省，第二天也全无记忆，根本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情。

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人发现张平安其实是个魔鬼。

这一次进宫虽然是偶然，可张平安也知道在宫里自然是不能随便下手的，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

所以他最多也就做一些摸摸小手之类的事，并不会引人注意。

倒霉就倒霉在这个嫣贵人身上。

嫣贵人自从得宠以来，就把张平安给抢到自己手上。

她要用张平安给她做一些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奇怪的衣服，那些衣服还相当露肉。

因为是贴身穿的所以还要量体裁衣，就这么的，张平安没能把持得住，故技重施在嫣贵人身上用了幽媚散。

听到这里，厉无疆脸色铁青，拉着熙明华的袖子把她丢到了门外去。

“师兄，我这在问案呢。”

厉无疆瞪着她：“好孩子不能听这种污七八糟的事，你赶紧去皇上那里守着，免得一会儿审案结果出来皇上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熙明华也瞪了他一眼，到底拗不过厉无疆，只好鼓着嘴离开。

确定熙明华没有去而复返，厉无疆重新坐回座位上：“行了，你跟嫣贵人的事就不用说了。现在，你告诉本王，你的幽媚散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