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曜眼睛眯起，眼眸里是孟奈看不透的情绪。

孟奈看了手机，“萧少如果没有事情话，我先走了，我还有约。”

“还有约？你的下一个目标？”

“萧少如果……”

孟奈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医院打来的电话。一季度的费用刚打过去，一般再没有特殊的情况下，医院都不会再寻常时间里再打来电话，孟奈心头一惊，接起，“喂。”

“奈奈，你妈的情况不太好，本来一切挺正常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呼吸变得微弱了，心跳也不正常，现在她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你方便的话现在就过来吧。”

“好，我现在就来。”孟奈起身，顾不得萧曜直接跑出了餐厅。

白芷是支撑孟奈坚强的唯一存在，她不能没有她，不能。

孟奈发动车，因为太过急切车开出时撞到了对面车身上，孟奈手忙脚乱，又倒回去，结果后车身也撞到身后的墙辟上，孟奈看着面前不断在颤抖的双手，才明白自己多么的害怕。

一辆车缓缓驶来，车窗落下，宋宸开的车，萧曜坐在后座。

“孟小姐去哪里我送你去吧。”

孟奈直觉自己无法开车到医院，直接下了车，坐到萧曜身旁，她慌忙找出手机拨给郝冉，让她来处理她的车。

打完电话，孟奈便蜷缩身体，以手捂面，这是她的习惯。

当年知道白芷自杀时她也是这样度过，只有不去看，不去听，悲惨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不会……

萧曜能感觉到身旁的人在发抖，这是不一样的孟奈，一个从不示弱的女人竟然浑身发抖，她以双手牢牢的捂着脸颊，连腿都放在座椅上。若是平时，萧曜早就会将人扔了出去。

如今看着她这副模样，萧曜甚至连一句嘲笑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看见她在车库里连撞的情形。

车一路到了医院，孟奈连一句话都没有说，推开车门就冲了出去。萧曜该离去的，毕竟人已送到，这一切都跟自己没有关系。只是像是着了魔一般，萧曜跟了过去。

跟着孟奈一路来到手术室外。

站立在那里的，看着孟奈脸色苍白的静坐在椅子上，没有走来走去，没有大哭大闹，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着，仿佛整个世界都跟她没有关系，那副失魂落魄像是要丢掉全世界的模样，莫名的揪起萧曜的心。

宋宸倒了杯咖啡，递给孟奈，“孟小姐，喝杯咖啡暖暖吧。”

“谢谢。”孟奈失神的看宋宸，宋宸松手之时她却没有接住，滚烫的咖啡倾倒在手背上，白皙的手背立即通红一片，孟奈痛得叫起。

宋宸立即拉着孟奈，“孟小姐快去前方水房冲一下吧，我去给你找护士。”

“不用，不用。”孟奈前得脸都皱在一起，却仍是看着手术室，“一会儿就没事了，我要等妈妈出来。”

宋宸为难又无奈，“孟小姐……”

宋宸的话未说话，萧曜已经上前抓住了孟奈的手臂，不管她的反抗将她拉向水房。

“你松开我！”孟奈挣扎着，甚至用力的推拒着，无奈两人之间的力量悬殊太大，孟奈根本就抵不过萧曜，她被拖进水房，萧曜打开水龙头，将她烫伤的手背放在水龙头下。

一股凉意浇在手背上，令孟奈手背上的疼痛减轻了不少，只是她仍是心心念念着要回去。

萧曜仍是不放手。

孟奈便垂下头，一口咬在萧曜的手背上。

萧曜皱眉，却仍是没有松手，反而手上的力度轻了一些。

“放开我，放开！”孟奈边咬边说着，渐渐的她再也无法忍耐，眼泪从眼角落下，一滴滴洒在萧曜的手背上。

萧曜眉头微动，温热的泪水像是滴在他的心头，又酸又胀，又多了层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孟奈松开嘴，看着萧曜手背上的牙印以及自己不断落下的泪。

她所有的坚强，所有的不在乎，都在白芷身体出现状况时倒塌。

孟奈感觉自己随时都要支撑不下去了，她有些无力，垂着头，她靠向了萧曜，感觉到男人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孟奈带着泪请求道，“三分钟好吗？给我三分钟的时间，就算是讨厌别人触碰也不要推开我，我怕我会再也起不来。”

带着泪的声音，软儒而脆弱，又像是小猫的爪子轻轻挠在心头，明明是怪责的，却还是没有推开。

此时的孟奈就如同一只走丢的小猫咪，危弱又敏感无助，而自己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萧曜不动不动，任由孟奈靠在胸膛前，其实他对她的靠近并不反感。以前他以前是药物的关系，现在看来，或许她真些许的特别。

两人依靠着站在水房，水声仍是哗哗的响着，有一种情感悄然无声的落在两人的心头，大约连当事人都不知道他们的心里已经多了某些东西，不可抹灭的。

时间滴滴嗒嗒过去。

“靠够了吗？”萧曜终是开了口，只因为他有了反应！

该死，他居然在这时候有了反应。

孟奈没注意到萧曜的异议，只当是他到了极限，孟奈退后一步，离开萧曜的胸膛前，拉开两人的距离，仍然是低头，“谢谢你。”

“包扎下手吧，演员不是很注重外表。”萧曜先一步走出水房，掩示自己的尴尬。

孟奈听了萧曜的话，看了看自己红透的手背，她收敛了情绪主动去找了护士。

宋宸看见孟奈时一愣。

“谢谢你，我想我还是过来吧，”孟奈不能受伤，她必须好好的，才能够赚钱，养活妈妈。

此时孟奈的心情已经平复了许多，虽还有担心但也不是一开始的无措和慌乱，更重要的是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脑海里不自然想起在水房的那三分钟。

其实她跟萧曜第一次见面时便做了很亲密的事情，虽未做到了最后一步，但也差点就坦诚相见了，只是这一次的接触却比之前的要更加深刻。她抵在他胸膛上的额上似乎还有属于萧曜的温度。

鼻息间还有独属于他的古龙味道，他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抽烟，但又确实能够在这人的身上闻到一丝淡淡的烟草味，很淡，也很好闻。

他的胸膛很厚实的，很宽广，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

他……

“好了，没什么大事，抹了层膏药，这药膏你拿着的，每天三次别忘了抹。”护士的嘱咐声打断了孟奈的思绪，等回过神来，孟奈才发现自己居然就这么在YY着萧曜。

脸颊瞬间一红，她怎么会想到那个男人呢，真是够了。

在宋宸的陪伴下，孟奈重新走回手术室。

夜里的医院楼道非常安静，萧曜倚靠在墙壁边，风衣的拉链没有拉上，衣角垂直在腰下，修长的双腿微微弯曲，挺拔的脸颊远远看上有一层捉磨不透的思绪，仿佛他正在思考着什么。

手术的灯突然暗下。

孟奈收回萧曜脸上的目光，急急的走过去，为道迎过来的是李瀚，“李叔，我妈妈怎么样了？”

“算是没事了，一切身体特征都恢复正常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要推进重症病房继续观察着，以防有意外。等过一个星期，如果到时候一切指数都是正常的，就可以再回到到普通病房了。”

“谢谢你李叔。”

“不用谢，别说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不能让你妈妈出问题。行了，再等一会你就可以去见你妈妈，不过老规矩只能隔着玻璃看，再近一些就不可以了。”

“我知道。李叔放心吧。”孟奈自然是习惯。妈妈的身体一直不太稳定，一般一年内都有一两次这样的情况，一次次挺了过去，所以坚信这一次也是这样的。

李瀚去办公室换医院，萧曜和宋宸跟着孟奈去了重症监护区。

隔着玻璃看见病房里的人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孟奈扒着玻璃窗户，望眼欲穿，恨不得直接闯进去，可是她的眼眸里又明明有着几分克制。

“孟小姐你放心吧，医生刚才说你妈妈已经没事了，说不定明天她就醒了。”宋宸安慰道。

孟奈愣住笑了笑，转身看向宋宸，“如果她明天能够醒过来，应该会是这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吧。”

“会的，一定会的，”宋宸还是没有听懂孟奈的话外音，只以为白芷因为手术昏迷。

“我妈妈睡了12年了，他们说她不会以再醒了，最好的状态就是这样睡一辈子。不好的状态就像刚才那样随时都会有危险，然后一次次的将她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可是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知道。”

宋宸因孟奈的话愣住，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又不敢多问。

倒是孟奈一脸无所谓模样，“我妈妈是植物人。”

宋宸惊讶下意识看向萧曜，在萧曜平日波澜不惊的脸颊上看见同样的疑惑。

“不过不管他们怎么说，我都觉得她会醒的，总有一天她一定会醒过来，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那么爱我，才不会轻易的松开我的手，她舍不得的。”孟奈一直这样为自己鼓励，哪怕她明明知道这样的希望少之又少。

孟奈又是在医院守夜的一晚，萧曜坐着车回去，突而响起那日医院，孟奈在床边叫着‘妈’醒来的片段，难怪她会叫错，其实那才是她最真切的期盼吧。

车内突然响起手机铃声，不是宋宸也不萧曜的，萧曜侧目，位置旁放着一只手机，孟奈的。

他们都没有发现她将手机丢在了他们的车上。

萧曜没有理会，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宋宸开了口，“萧少你接一下吧，万一是孟小姐本人打过来寻找手机的呢，也好让她知道手机在我们这里，她就不用担心了。”

萧曜听之有理，很不情愿的接起，“喂。”

对方没有声音。

萧曜不耐烦，“谁？说话。”

“曜？”温祗书不确定的疑问声从手里另一头传来，充满了不解。

萧曜也为之一愣，“温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