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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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

千言万语只在一言,他只有一个目的,带她离开。

雪芳没有一点要离开的意思了,含泪笑道:“你没事,本宫好开心!

这么说,他对我说的都是谎话,他没有那么狠,他是在意你的。”

皇甫睿听她误解,很是气愤:“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他逼得我们走投无路,额娘独自离开,引开他的视线,我和朗月得以偷生!”

“什么?”

雪芳质疑。

他一把拥她入怀,激愤流泪,忽听一声巨响,只见锦屏怔怔的站在门处。

雪芳赶忙走过去向她解释,这样一来,都知道了,皇甫睿的出现可真叫人骇目。

她不走,而他不能久留,他郑重的耸着眉峰:“你必须回去一趟,崔夫人并不是生病死的,有人害她。”

雪芳觉得心“咚咚”

的跳,好像要破壁而出。

两名罪犯潜逃,又弄的满城风雨。

崔府一朝破落,每日关门闭户,哀哀凄凄,好像绝了户,实因皇甫睿和朗月在这里住,也好陪王嬷嬷,二来看护崔家财产,等候雪芳回归。

一个深夜,司徒翼和白世贤辗转翻墙进了崔家大院,里面除了几个丫鬟和两个嬷嬷,没有别的,都给王嬷嬷打发走了。

他们蹑手蹑脚没被任何人发现,看回廊下一溜四五个风灯,屋子里都黑黢黢的,他们怎好贸然打扰?

会被认为是贼的!

他们两个低声交换了言语:“在墙角蹲一个晚上吧,明早出来,怪就怪在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两人意见统一,想找个墙角亦或台阶蹲下来等天亮。

谁知朗月因皇甫睿偷偷进宫而心里拧个疙瘩,怎样都睡不着,起来倒茶,听得门外有人窃窃私语。

原来司徒翼不经意碰撞此门,纹丝不动,又用手推了推,不开,也没动静,且手心里滑溜溜的,想是很长时间没人住,便依在此处歇息。

世贤自己找地方去了。

朗月听见那样厉害声响,唬的鬼鬼神神,就轻放下拎起来的茶壶,踅至门后,抓起一根棍子,扣动门栓。

司徒翼听见响动,也觉奇异,难不成屋子里有人?

他遂起身。

朗月更加确定盗贼侵入,猛地拉开门,挥舞着棍子,没头没脑捶打,司徒翼一手扼住棍子,她惊叫:“来人呐!

有刺客。”

司徒翼捂住她的嘴,急忙道:“我不是刺客!”

挨的那么近,但看不清对方面孔。

那边皇甫睿已拎剑赶来,口里喊着:“大胆小贼,吃我一招!”

劈剑击袭,司徒翼夺过朗月的棍子挡了一下。

棍子一折两段,皇甫睿又劈,只听那人叫:“王爷!”

亏得辨认出皇甫睿声音。

他们本像兄弟,见了面非常兴奋,得知是皇甫睿开的牢门,他们感激不尽。

只是朗月,她以为司徒翼会老死在监狱里,可他回来了,且是夫君放的,他们是朋友!

就在面前,就在面前!

“怎么办?”

她攥住心头,滴出血泪,“崔雪芳活的好好的,我却为此付出了贞洁。

凭什么!

我要怎样……怎样结束这件事!”

司徒翼活着,就一定会暴露,她就会失去在皇甫睿心中的形象。

她不允许那种事发生,因为即使皇甫睿不与之同床共枕,她心中的爱也不会有一丝减少。

年贤妃唆使太后请雪芳品尝西域食品,太后想不得什么复杂,蛮不高兴:“丢给狗吃也是好的。”

年贤妃鼻音笑了笑,诡谲的问:“难道皇额娘不想那个贱人永远离开陛下么?”

太后身侧的黄莺倒抽口冷气。

太后威严的语气:“奸贼小人儿,你歪脑筋动到哀家身上来了。”

“岂敢!”

年贤妃继对她附耳低语。

黄莺听不见了,但知道今晚的饭局有猫腻,离了千福宫就去告诉锦屏,只才说一句,就被年贤妃的人叫,很紧急,因此只大概说了一句:“别让芳妃娘娘应邀就是了。”

就忙忙的回去了。

锦屏不明白其中深意,原话回了雪芳。

雪芳藏一柄匕首在袖中,听了锦屏的话,无动于衷,只说:“本宫知道了。”

锦屏下去。

她复又捋着匕首的刃,锋利无比。

初露锋芒。

太后邀请,她不敢不去。

各人面前一张矮桌,桌上摆满美味佳肴。

黄莺已不在太后的身边了,年贤妃发现她背叛,打发太监打晕了投进井里。

谁也不知道,谁也想不到,太后亦以为只是收拾行李回老家了。

年贤妃殷勤招呼雪芳,雪芳明知菜里有毒,夹起来马上放进嘴里的那一瞬,秀春来报:“芳妃娘娘,秀文姐姐不好了,伤口崩裂出了好多血!”

这是个好理由,这几个丫头想方设法解救她,又不得罪人。

“丫头的伤,交由大夫看就是了,妹妹忍心扫了皇额娘的兴?”

年贤妃不遗余力挽留。

太后脸色陈黑。

雪芳婉言道:“姐姐有所不知,皇上不让我紫霄殿的人接受任何医疗救治。”

遂对太后盈盈一拜,“臣妾失礼了,皇额娘有贤妃姐姐陪伴,吃好喝好,臣妾告辞!”

走出千福宫台阶,听见里面杯盏破碎以及怒喝,年贤妃的小心劝解,听起来那么可笑。

皇甫砚在花棚等候,现在的君臣之礼似乎有点颠倒了,本应妃子在那里等候,哪怕一生一世,也要等。

可皇甫砚挽着她那小手温柔而冷峻的望着她:“哪怕一天一夜,也要等。”

拥紧,亲吻,她全身都饮满他的唇印。

他沦陷,一蹶不振,世界上除了“爱情,”

任何都是身外之物。

看似坚不可摧,人的身体,雪一样柔软,一触即化。

这辈子,不能总由对方放浪形骸,应该有一次,是主动的,是疯狂的。

皇甫砚不是神,不是魔,流的血是红色的,人的血红色的,混合着玫瑰花的香味儿,冲进雪芳的鼻孔。

痛饮烈酒,不比现在痛快淋漓。

他是龙,被催掉了鳞片,偶尔的刀剑,酝酿一百多天的勇气,换来他的伤痛,她瞥去最后一眼,唇在笑。

“阿芳!

阿芳……”

皇甫砚的沉沦被击醒,高傲变淡,高大的身子站起来东倒西歪,碰坏好些盛开中的花儿,倒下去,像躺在一片血泊里。

逃,疯狂的逃,没有光明,没有未来,身后是一群来自地狱的妖魔,要她的命,强迫的!

她还有未完成的梦想,还有期望,在一个念头一个希望变成绝望的时候,另一个演化出来。

她那一刀,不仅刺进他的身体,也刺进他的心里,玫瑰花揉碎了,变成一场血雨。

脚链异常沉重,但心内有比那更加沉重的东西,所以倒觉得轻了。

离开皇宫那堵厚厚的高墙,一道黑暗的门在身后关上,只是,她舍不得秀文她们,含泪回首:“原谅我!

为了离开这儿,我不惜一切。”

转身堙没在朦胧的夜色里。

从此以后,是镜外人,身上的屈辱,冤孽,都随风散吧。

年贤妃自以为是最后的王者,那最高的山峰,许多人爬到半山腰,摔下来,有的人上去了,再也没有下来过。

皇甫砚是那站在山顶峰的,有点疲惫,笔直的腰,有点弯了下来。

朗月无颜面对司徒翼,也不想看见他,要是他躲在牢笼里不出来,或许她会忘记那件事。

可他出现了,犹如揭她旧日的伤疤。

司徒翼装作忘了那件事,当皇甫睿说起雪芳,要救她出宫,司徒翼皱皱眉,认为此举不妥,已经失败过一次,如果再次失败,怕是王爷和芳妃都不得苟活。

说完这话的时候,神秘的瞥了眼窗外一抹仓惶的剪影。

皇甫睿素有大志,自小时候,他不愿屈居皇甫砚之下,可周围的人,都逼着他卑躬屈膝,渐渐地,他学会了。

把心内那种雄浑掩藏在善面之下,太妃告诉过他:“这是保身之法,好过一死。”

争不过他,可以玉碎,但这一次,绝不可以,既要自己平安,也要她平安。

只这一次。

白世贤未见过雪芳何等狼狈,但只是听说,就够痛心了。

脚链,那种东西不属于一个美丽柔弱的女子!

因而赞成皇甫睿的想法。

“不行,绝对不行!”

司徒翼遏制般叫道,强烈遏制,只有他一个人清楚危机不仅来自皇宫,也来自朗月。

该来的终究会来,雪芳艰难逃走一夜,来到崔府的时候,已经五更多。

崔府大门紧闭,叫了十几声才有一个嬷嬷怯怯的开一条门缝。

“桂妈,是我,我是雪芳啊!”

不等嬷嬷问,她便急急说明。

带着逃犯相似的神色回到这事实上已经没有崔家人居住的崔府,她来不及伤心,桂妈慌慌张张把她回来的消息告诉皇甫睿等人。

天降的喜事!

她逃出来了?

一身浅绿色妃子服装,看起来臃肿肥胖,因为她太瘦了,脚上那累赘,是离开皇宫后第一件要祛除的东西。

按秀文说的,平安街平安巷,有个会铸剑的铁匠,就用削铁如泥的剑来解救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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