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起一个诡秘的笑。
雪芳看着太后服下药就立即离开了,太和殿和景阳宫,都没有皇甫砚和白世贤,她又至监牢处,看没有白世贤才放心出来:“照这个情形看,皇上没有激动忘情,不分好坏。”抬头之际,恍见一个身材颀长面容俊逸的男子,对自己温柔相望。
“司徒公子!”她掠过他,不自在的低叫。
“娘娘,小人不过是是个小小的侍卫,直呼其名即可。”司徒翼转到她眼前,手随意的放在腰间剑柄上。
雪芳没忘了皇甫砚规定的距离,退后两步,红着脸问:“你有事吗?”他自怀里摸出一个物件,是一只蝴蝶,落叶裁的,翅膀上用靛蓝的星星花点缀,风一吹,真在飞似的。
“送给你。”递给她,然而距离那么远,若蝴蝶可以飞至她手里,她若不上前些,那份心意,犹待搁浅。
雪芳无内起伏,思潮翻涌,终于,莲步轻移,捏住蝴蝶的翅膀,放在手心里的那一刹,她触动了:“好漂亮的蝴蝶!”看她溢于言表,甚为喜欢,他被鼓动了:“这是民间的艺术,我只会这个,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给你做许多。”她惊喜的怯生的看向他,他别无他求了,博她一笑,做什么都高兴。
顿捡起一两片树叶,又自花丛里摘了些颜色分明的小花,很快做好一只,雪芳笑的好开心!
他便继续做,她也来了兴趣,一招一式,跟他学。
那皇甫砚想办法套出皇后的话,又去问婉常在,听皇后承认了,她也马上和盘托出,白世贤好兴奋:“她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皇甫砚却愁煞,一侍卫来报:“皇后吵着要见皇上,要离开静思阁。”皇甫砚轻笑:“你告诉她,朕的命令,禁期一满就转入冷宫。”是,陛下!
白世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要被打入冷宫了?
皇甫砚非常惶惑,胸口一闷,眼前一黑,东倒西歪,白世贤忙扶住:“陛下龙体欠安,来人呐!”张公公并好些侍卫跑过来,一内监也过来,禀报:“陛下,太后中毒了!”白色与黑色交织变换,他懵地感到天旋地转,一切都安息了,陷入混沌。
皇宫内顶顶重要的人物此刻昏迷不醒,年贤妃仗着顶替皇后的权威,把雪芳捉拿!
玉灵敬佩的抿抿唇,笑容荡漾,竖起大拇指:“还是姐姐最厉害,老谋深算呢!”雪芳被指看错药,致太后病危,她惊异万千:“本宫没有!
药没问题,一定没问题!”挣扎,抵抗,侍卫们在年贤妃的压迫下毫不松懈。
白世贤和司徒翼急坏了,司徒翼鲁莽上前,被白世贤阻住:“你一个侍卫,不足以为娘娘拼命!”他后退了,白世贤多少说的上话,与雪芳并排,单膝着地,双手抱拳:“卑职认为其中另有隐情,请贤妃娘娘明察!”年贤妃一如既往的温和沉静,那摄魂勾魄的威力就在柔弱的外表下:“白大人,你知道什么?下去!”
“太医如何说的!”他斗胆问。
“用得着向你汇报吗?”意料之中的轻蔑。
雪芳好恨,瞋目切齿道:“臣妾没有开错药!
即使错了,也不会造成危害,本宫可以证明!”年贤妃弯身凑近她,一贯的假仁假义:“太医已经确定了,太后身子虚弱,承受不起任何药物反应,你知道,一定是这样的。”“不对……”雪芳看她那副嘴脸,怒从心中起。
黄莺终于按捺不住,难为情的说:“奴婢也怀疑有另一种因素,何以贤妃娘娘试药而没有反应呢?”雪芳闪过一丝惊悟:“试药?”年贤妃敷衍,凶巴巴的:“本宫不是才说过?
太后身子虚,而本宫体质好,而且只喝了一口,太后可喝了一碗呢!”黄莺便不那么有力了。
白世贤嚷道:“不管事实如何,这么草率定案肯定有疏漏,何不等皇上苏醒再做判决?”年贤妃惺惺作态的挤出一滴眼泪:“皇上躺在里面不省人事,你怎么看护陛下的?
还有脸提陛下!”雪芳低下头,回忆起给太后看病时的片段,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脑子里不知在想什么,走神了。
难道就在那么一瞬,写错药了?
她要求看一看要单,年贤妃怔了怔,笑应:“没问题。”遂打发丫鬟去取。
雪芳看到了一张迥然不同的药单?
死盯住“当归”和“牛黄”四个字,她眼珠外凸,汗流浃背了,白世贤希望事情能有转机,却注定叫他失望。
笔迹是她的笔迹,没错,是意念恍惚写错了:“这两种药材是会发生冲突的,用的多了,很有可能致命!”“不!”白世贤不愿听信,却是自她嘴里说出来的。
年贤妃故作真诚:“妹妹,你肚子里这孩子,是皇上的血脉,本宫不会忽视的。”即令押入大牢候审。
实则,那些侍卫很粗鲁,司徒翼唯一能做的,就是做押解她的侍卫,一举一动,十分小心。
雪芳回头冲他一笑,他僵住了。
他对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加以斜视,情不自禁的想:“一个男人,不会喜欢替另一个男人抚养孩子!”她被押着走出两步外,忽听景阳宫内传来皇甫砚痛呼:“阿芳,救我……”“陛下!”不由自主的那么在意。
年贤妃回之一笑:“本宫会照顾好他,你就没必要操心来了。”匆促进了景阳宫。
三千佳丽,不论兴亡,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皇甫砚没那么多闲工夫去计算今天自己有多少老婆死亡、入狱!
年贤妃天真的想。
因为她也可以给他揉胸,缓解呼吸促急。
雪芳进入“铁铸的牢笼”时,已一身冷汗,倒在地上粗喘。
司徒翼很想关心她,可不得不顺着队伍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听见清晰地呻吟,却义无反顾的走了。
几经周折,受了几下粗鲁的对待,腹部胀痛,她挣扎着拍打牢门:“来人呐,来人呐!
太医……本宫需要太医……”痉挛刺痛,可没有人理会,没有人听见。
皇甫砚和太后同时发作,这个情况,弄的人心惶惶,有些向着皇甫睿的官吏都说:“皇帝死了,一定会由四王爷继位。”“不见得,皇上有子嗣的。”“一周岁的小娃娃,能起什么作用?”“就是刚出世,只要有血统在那儿,他父亲死了,就一定由他继位,四王爷是旁支,怎比儿子亲?”街头巷尾议论纷纷,皇甫睿面目冷清的走在其中,如遇冷雨。
太妃急见他,老泪横流,绢子拭着:“睿儿,本宫要你发誓,你不会有谋反之心的,不会!
对不对?”皇甫睿没那个野心,王妃被外面的流言蜚语吓坏了,他握住太妃的手,含笑道:“额娘,您想多了,儿臣的心,您还不了解吗?
就是给我皇位,我也不会去坐!”“或许,在遇见雪芳之前,你还是本宫的乖儿子,你心里想什么,本宫清楚,可在那之后,本宫就有种陌生感,你变了!”太妃哭着,惶恐的泪水在那细纹里流过,咸涩腐蚀了肌肤。
一触动他的秘密,自以为是秘密的秘密,他就变了脸色,冷淡的说:“儿臣不是小孩子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额娘永远不要为这个担忧。”起身就走。
朗月避在门外,与他打个照面,对上她那发红的眼眶,惨白似无血液流动的面孔,他顿时抖了一下:“你偷听!”朗月扶着小莲的手,无动于衷的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他更颤栗了,他讨厌这种阴冷,哪怕是喝斥,打骂,只要有声音有感情的,他就不会毛骨悚然。
那司徒翼不能明着离开岗位,靠近监牢,就趁晚上,观察监牢的结构和各地驻守的士兵狱卒,弄个清楚,遂偷偷溜出皇宫。
星夜横流,不知偷偷对王府打的什么注意。
只道他出宫是为了找皇甫睿。
雪芳在牢里咬牙隐忍,见对面亦或隔壁都有些披头散发的女人疯叫,她心惊肉跳。
牢里的饭菜,好不适应。
皇宫里,踏上那个台阶就成为锦衣玉食的人上人,掉下去,就会沦落为吃糠咽菜连老百姓都不如的囚犯。
泪水,犹如决堤,打在吃不下去的食物上,隐泣。
花蝴蝶自袖中飞出,她捏住,沉吟:“这个地方不适合你来,不适合……”因往空中抛掷旋转一个圈儿,又落下来,把美丽的影子留于空虚中。
却说朗月痛失骨肉,而皇甫睿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变得少言寡语了,心黑手辣了,每日每夜心如刀绞,苦痛无以复加,恨之入骨!
皇甫睿注意着她的变化,暗中嘱咐小莲:“盯紧点,别让她做傻事。”他以为的,仅仅是她有可能想不开自我伤害,万万不曾想,她变成了猎人!
那个驾马驰骋在草原上举弓射麋鹿的小姑娘,而这次,她的目的是崔雪芳。
司徒翼悄悄溜进惠文阁,被她密切关注的眼睛全部载入,星辰在汹涌鼓噪的夜色中若千军万马,在漠地狂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