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来东张西望,低声问:“本宫要出宫一趟,有没有办法?”“啊?”秀文为难道,“要是被皇上发现……”她急急打断:“不能被他发现!”前面都是侍卫,后面也有,简直把整个紫霄殿都包裹起来了,只有为主子办事的丫鬟才可以出入。
“娘娘,如果非去不可,奴婢可以去通报皇上,让皇上裁决!”她不是没想过,但一定会被拒绝,而且更加加紧防御:“不行,本宫现在不是妃子了,而是地位高一点待遇优厚一点的囚犯,有囚犯出逃去报告牢头儿的吗!”“娘娘说皇上是牢头儿!”“差不多,会禁锢别人自由的就是‘牢头儿’!”“万一被皇上听到!”“没有万一!
他在太和殿或者是景阳宫,离紫霄殿有一段距离,不会听到的!”“好吧好吧。”雪芳急的团团转:“我想出宫,去看王爷,他病了,我不能不闻不问。”遂让锦屏收拾医药,准备去医治他。
她们几个汇聚一起,终于想个好办法——雪芳和秀文替换身份,然后跟锦屏一块走出去就可以了,但危险重重,她拿斗篷蒙住头,少不得应付几句,才胡乱混过去。
皇甫睿如愿以偿了,躺在床上,无力的把手伸给她,她一本正经的把脉。
太妃和朗月在旁边忧心忡忡,面前这个女人,远在宫墙内,却能把皇甫睿的心拴的牢牢的!
雪芳没有感觉到她们异样的目光,一心一意把脉,感觉着只有自己感到的他的心跳。
他的视线平静而深挚,似乎想把她看穿,感觉着她的温度,她的温柔。
“芳妃姐姐,王爷的病很明显,他好像在故意制造出病,让你来。”猛不防,朗月徐徐开口。
众人大吃一惊,雪芳的手离开他的肌肤,皇甫睿瞪着朗月:“也许如你所说。”雪芳心潮起伏,面皮紫涨,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出病症。
太妃慈祥的笑:“阿芳,你跟那些大夫的说法都不一样,本宫觉得你说的有道理。”局面僵硬:“那我去开药。”她起身走开,皇甫睿不经意伸出手臂:“哎!”她已经去了外间,太妃也去了。
朗月握住他的手,心照不宣,挖苦他,微微笑道:“王爷,臣妾荣幸,竟然一下就说中王爷的用意。”他粗鲁的推开她,恨道:“你想干什么!”朗月心如刀割,泰然处之的回过头,一如既往的温和:“臣妾没有恶意,难道王爷感觉不到吗?”“不!
我不想知道你怎想的,只是当着额娘的面儿,你不能这么直白,我当然无所谓。”“敢做就别不敢承认,额娘迟早都会知道。”朗月无私的样子,透着股阴狠,“不过,臣妾想让王爷清楚,继续下去,你会后悔的!”雪芳避在门外听,太妃在吩咐丫头抓药,而朗月和皇甫睿剖白的对话还没有停止,太妃已经过来了,她总得进去阻止,以免传到她老人家耳朵里。
拨开门帘,笑眯眯的走进去:“月儿,你们在说什么?
王爷的身体不允许有压迫的存在,他需要轻松。”朗月抬起头,像对待情敌那样,眼神和语气,都是深不可测的:“表姐哪里话?
你说我压迫王爷?”苦笑,摊着手,“他是我的夫君,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能好起来,而且不惜一切去阻止他做傻事!”皇甫睿费劲的坐起身,侍从给他背后垫了个枕头,他身上的确有某种痛处,但在看见雪芳的时候,任何难受的压抑都不翼而飞了。
“王妃需要休息,带她离开这儿,本王有话和表姐单独聊聊。”连支开她都不直接对她说,示意小莲,小莲立刻扶着朗月的胳臂,朗月缓缓地甩开她,诡异的笑:“王爷,臣妾不会碍着你们的,有什么话,只管说。”她不准备把自己的未来交给未知,怕是一走出这个门槛,害怕的事就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发生。
遂在对面的椅子上坐定,安然的望着他们。
雪芳不知道他对自己做了什么傻事,从外表看来,这个目光炯炯,充满渴望和哀怜的男人,真的再不容自己靠近了!
他有许多心里话,想说给她一个人听,这个愿望好像难以达成。
“吃了本宫的药,很快就会复原。”雪芳弯下身子清高的对他笑,“王爷,珍重身体。
本宫是逃出来的,不能久留。”皇甫睿竭力的用眼神挽留,近乎哀求,费尽力气才见到她,就这样走了?
他不甘心,不舍得!
她走出这个门槛,皇甫睿与朗月算是结下了“深仇大恨!”太妃又把她带进自己的寝宫,自一个雕花素锦盒里拿出一只玉如意,身为姨母,应该为唯一的外甥女做点什么的。
雪芳还没有来得及道谢,却听小莲张皇的奔过来叫道:“娘娘,不好了!
王妃摔倒了,流了好多血!”若皇甫睿早知前情,也许会稍微抑制住自己,不至于咬牙冲过去对她掌掴,推倒她!
若朗月早知会是这样结果,说不定会早点告诉他:“我怀孕了!”可惜,总是迟那么一步,她流产了!
被孩子的父亲亲手扼杀!
皇甫睿唬呆了眼。
雪芳充当太医,不顾朗月生死关头还在抵抗,拼命挽救胎儿,胎儿挽救不成,就挽救大人,整个王府一团糟!
“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看丫鬟嬷嬷自帘幕里出来,一手血,朗月的痛呼声愈加惨烈,皇甫睿昏了头。
太妃一颗心悬予断崖,朝思暮想,有个孙儿就好了,如今,得到的同时却又失去,颇受打击!
“滚开!
我不要看见你……”朗月痛恨的瞪着她,她拿绢子给她拭汗,流着泪,“别碰我!
别碰我!”她迷乱了,亲眼目睹那个即将成型的胎儿在一盆血污里消失,已经是莫大的创击了,朗月的呼喊和咒骂一分也听不进,两个女人同时陷入昏迷。
因都是第一次,一个疼昏了,一个吓昏了。
皇甫睿情不自禁的最关心的是雪芳,抱着她叫:“阿芳,阿芳你醒醒!”太妃左右不是,一个是外甥女,一个是儿媳妇,最重要的是,雪芳是皇妃!
“把王爷抓起来关进柴房!”一声令下,几个四肢发达的侍卫将他俩分开。
“不要!
额娘,为什么关儿臣,为什么!”太妃沉吟道:“把芳妃送回皇宫。”*逃离那个梦魇后,睁开眼,疲惫犹存,朦胧中,听得皇甫砚暴跳如雷:“谁出的主意?
这次有惊无险,若小阿哥和芳妃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定斩不饶!”一屋子呜呜咽咽:“陛下息怒!
陛下息怒!”息怒?
不可能!
雪芳被王府的人送回来,在王府里出的事,跟皇甫睿有关联,他最忌讳的,她乔装打扮冒着风险就是因那封信!
“可恶!
朕不能容忍。”他狂暴的抓起那封信,胡乱揉碎,掷的远远地,“四弟那家伙,王八蛋!
混小子!”言无伦次,忽而拽住秀文的脖领,切齿怒目,“是你给她递信的?”秀文战战兢兢的哭道:“陛下,奴婢知错了!
奴婢知错了!”“没用的东西!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违背朕的命令,罪不可赦。”秀文成了出气筒,他喝令侍卫,“把她押下去!”“不要啊陛下!”丫头们混乱起来。
“不许动!”懵地,雪芳坐起身,大叫,“臣妾该死,治臣妾的罪吧!”皇甫砚把侍卫打发下去,秀文等人逃过一劫,呼啦啦站起来,退至一旁。
“你以为朕不敢吗?”他不服软,没有人能威胁的了他。
雪芳望他一瞬,捧面痛哭,继而乱冲乱撞的问:“朗月怎样了!”“王妃?”他没听说那件事。
“不错,王妃不好了!
臣妾罪该万死,亲手送掉一个小生命你知道吗!”她一面哭,一面笑,疯狂的喊叫,“陛下,别手下留情,别!
臣妾罪该万死!”皇甫砚听的糊里糊涂:“你在试探朕吗?”雪芳神经紊乱的要他别手软,她清楚皇甫睿是为了自己才动手的,以后,有什么颜面面对姨母,面对皇甫睿,面对目前这个人?
“求你了陛下!”他以那一贯的姿态,愁眉紧锁,亦带几分严肃,久久深思。
最终,以孩子为理由:“你疯了,朕不会跟一个疯子一般见识!”转身走开,并嘱咐秀文几个:“严禁出入,有重要的事让侍卫转告朕,朕批准了才能进出。”搭眼瞥雪芳一下,又说,“尤其是芳妃的事,万不可擅自做主,否则,你们知道的,会有何下场!”风度翩翩的走了。
雪芳赶着叫:“陛下,不可以!陛下……”没有回应,她颓丧的瘫了下去,满怀焦灼。
那白世贤和司徒翼处在一间牢房里,面临十年徒刑,四周异常暗淡。
“你不该受这罪的。”司徒翼试探的说。
他没有怨言,明明应有的,他可以怪他:“我没必要为了你这个囚犯冒险,搭上自己的自由,真是太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