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自己是妃子,你在胡说什么?”雪芳锁紧眉心,探索的看着她。
肖良娣反问:“那你说,是你的话可信,还是皇后的话比较可信?”她不馁不狂道:“关键在于事情是怎样的,谁说的有道理,就谁可信。”继而问,“难道皇后来过!”肖良娣重又陷入绝望:“对,皇后说,皇上会让我死,现在不会,但也不会很晚了。”雪芳坚持着一个姿势,脸稍微扬着,还要戒防她下毒手,不禁疲倦,说:“我就知道,她会来的。
她挑唆皇上杀你,可皇上之所以没有答应,是因本宫帮衬你,你如今这般对待本宫,实在太令人失望了。”肖良娣自私狭隘,为了那一线希望,愿意放手,雪芳逃过一劫,跌跌冲冲的,摸着脸,咬着下唇,一路回到紫霄殿。
却说玉翎经过太医诊断,原来是怀孕了,皇甫砚得知,喜出望外,当下已宣扬的整个皇宫无人不晓。
雪芳强迫自己也跟着高兴,与秀文来到蝶萱殿找瑶淑妃,只听里面有嚷骂声,进门一看,两个丫鬟跪伏在地,淑妃坐在上面,横眉竖目的,只道:“以后没事不要进尚食局,省得人找不着凶手,一急眼,随便抓你充当!
你等贱命,无论怎样也就算了,问题是会带累本宫呀!”雪梅泪流满面,磕头如捣蒜,哭道:“奴婢并没有私意私为,就是于慧儿那糊涂东西随口问了一句,奴婢没做的事,当然不会认,王公公听见了,就说告诉皇上,抓奴婢问罪,奴婢冤枉呀娘娘!”雪芳走进来问:“听了半天,只道什么有罪没罪的,也没个头绪。
姐姐遭什么难了?
让丫鬟跪着,大老远就听见嚷骂。”瑶淑妃慌忙欠身指道:“妹妹几时来的,也不通报一声,快请坐!”一面唤丫鬟上茶,雪芳推道,“不用了,这就走,臣妾来邀姐姐一块看望玉翎姐姐的。”瑶淑妃笑道:“贵妃好福气!
怪不得前阵子皇上往她那里去的勤,不然现在也没这结果。”雪芳微微笑道:“要是后妃们都能为皇上诞下儿女,太后就心满意足了。”“可不是吗!
老人家都这个心思,当初本宫得轩儿,太后一口气就给了本宫一百金。”瑶淑妃复述她的光荣史。
雪芳并不感到耀眼,拂袖拿汗巾子拭了拭眉间,看地上两个丫鬟,又问何故,瑶淑妃才打发她们起来,一语双关的说:“管好耳朵,闭紧嘴巴,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咽回去,见了熟人也少搭理。
在本宫地盘上,什么都得依从本宫的。”琉璃雪梅低眉横目,应了轻轻退下。
雪芳暗忖某事,听瑶淑妃道:“还不为了妹妹那事,有些人也忒歹毒了,居然想出这个点子坑人!
但本宫以及这些个奴才,对妹妹可是没有二心的。”雪芳笑:“我也不曾想是姐姐的人,于慧儿那丫头在尚食局煎药,那日问她有没什么人插手,她说没有,怎地一回头就问起姐姐的丫鬟来了。”都疑神疑鬼的心思不定,又道心照不宣,苦煞人矣!
随后,她们同往流芳宫望候薛贵妃,皇甫砚在那里问她想要什么,玉翎假意推了几句,皇甫砚承太后盛情,定要让她时刻欢愉,才不遗余力的想满足她,给予她物质上的享受,她便说:“既然陛下这般诚挚,臣妾就谢隆恩了!
就……”忽然注意到旁边有人走来,转过脸去,见是雪芳和瑶淑妃,笑容一下僵住。
雪芳看到这幅温馨的情景,原本预备好的千言万语,都付笑谈中!
瑶淑妃挽着玉翎的胳膊,假惺惺的惭愧道:“没事了,本宫还担心贵妃会落下个不治之症,现在好了,本宫心里可算踏实了。”玉翎斜睨她冷笑:“托姐姐洪福,本宫没落下症候,一切正常,以后还要多多的为皇上添儿添女。”一个虚情,一个假意,一来一往,寒暄陪笑。
雪芳在旁边无所适从,怀孕的玉翎,显得红光满面,幸福荡漾,前所未有的,打心底里发出源源不断的兴奋;皇甫砚,又计较有一个孩子了,又是一个孩子的父皇了,眼里,嘴里,都在笑。
只有她,笑不出来,也说不出来,孤零零的伫立着,像一棵孤独的树,不会动,任旁人将光荣占尽,她只是个应景。
是应景,可有可无的应景?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婚姻,不是想象中的未来。
是噩梦,是梦就一定会醒,挣扎,狂暴的挣扎……骤雨般急躁,愁云惨雾,混沌,凝聚在一起。
没有东南西北,没有东南西北……一切都是可恶的,是幻象!
是梦就一定会醒,啊!
梦魇四处逃散,离魂难合,冷汗滚滚。
“娘娘,”秀文的声音,秀文的脸孔,自蒙烟密雾里出现,“娘娘,醒醒,没事吧,娘娘?”果然是噩梦,昨天在流芳宫,沦陷太深了,想的太多了,梦里便在挣扎。
擦擦汗,喝口水,归于平静。
“几更了?”望望窗子,渗着灰白的夜幕,闻得几声鸡啼。
秀文看看漏,回头说:“三更了。”一面细心地给她拭汗,“娘娘,再睡会,奴婢看着你,就没恶魔敢靠近了。”曾几何时,秀文守着她,她才睡个安稳觉。
如今孤枕单衾,里面空荡荡的,她遂往里挪挪:“你也睡吧。”秀文歪在外边睡了。
皇甫砚又谁在谁的旁边?
雪芳抓着方才惊魂,想着那个男人,也想着皇甫砚,辗转反侧,总觉得空无所依。
约四更,秀文困倦的拖着声:“娘娘,怎地还不睡?”她立即不动,闭上眼,不做声。
让秀文以为是错觉。
真是的,不是有秀文在么?
为什么一定要想男人?
不想不想,“皇甫砚是混蛋,皇甫砚是混蛋……”这样催眠不足以睡着,因想着一小曲儿,“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雕栏玉砌应犹在,故国不堪回首明月……”星幕下的皇宫,盘桓挫折,夹着野禽的啼鸣,冷冷清清,路边草木无荣枯。
皇甫砚说过,谁能找出害雪芳的人,就赏赐一千两银子。
那良贵人饥不择食,也想显露一把,威风一把。
自从薛贵妃怀上龙种,加强了周围的防范,奴才也多了几个,伺候梳妆的丫鬟,弄断了一根头发,都要挨馨儿的耳刮子,拉出去撵了。
皇甫砚遇到这样的事,十分愤慨,说:“完全可以斥责几句罢了,不用小题大做。”玉翎便稍微不高兴:“陛下,您说这是小题大做?
待臣妾的头发没了,想长也长不回来,找谁说理去?”皇甫砚面色难看,起身就走。
良贵人在门口肆机,悄无声息的跟在他后面,思量用什么方式出现,比较和谐。
皇甫砚听觉敏锐,发现被跟踪,立刻回身将她抓获。
“陛下,轻点儿,是臣妾!”他攥住良贵人的手腕,她疼的叫起来,带着些胆怯。
“怎么是你?”皇甫砚惊奇的盯着她,是张生面孔,自称为臣妾,应该是妃子。
良贵人添油加醋介绍了自己,然后归于正题:“臣妾有要事告诉陛下,关于芳妃的。”皇甫砚太想知道一点新的进展了,良贵人说:“是婉常在,她趁于慧儿不在的时候,溜到尚食局,在芳妃的药里下了巴豆。”“婉常在?”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居然惹出大事,“朕真是忽略你们这群人了!”婉常在百口莫辩,暗害皇帝宠妃,这罪岂是她能够承担得起的?
但兰皇后已经急急赶过来,怕她招供,皇甫砚气急:“来人哪,打三十大板!”婉常在吓得魂不附体:“陛下饶命!
陛下饶命!
陛下……”真想把这事推脱干净,是皇后吩咐的,臣妾不敢不做,只要这一句话,就能够摆脱出来,有可能跪在这里的就是皇后!
可皇后那恶毒的眼睛,仿佛一把利刃,杀人不见血。
“陛下,”兰皇后急忙开口道,“不能急于下定论呀!
查了好几天,没个结果,怎地一下子就咬定婉常在?”皇甫砚答应良贵人,不告诉她们是她打的报告,良贵人亦只针对着婉常在,未提及兰皇后一个字。
两个执行的站了出来,婉常在免不了挨棍子。
皇甫砚说:“朕的耳目,岂止千万个,任何一个抖露的,只要能抓到凶手就好。”兰皇后又气又急,心怕婉常在皮子软,受不得苦,供出自己。
婉常在哭号不迭,头上那芙蓉簪也掉了。
张公公走过去捡起来,回来呈给皇甫砚。
皇甫砚本无趣,但拿手里一看,倏然一惊,兰皇后更魂魄离身,对张公公斥道:“一个簪子有什么好看的!
没得脏了陛下的手,本宫就剁了你的手。”张公公自有说辞。
气的皇后干瞪眼。
皇甫砚拿簪子问皇后:“朕记得,这是朕送给你的礼物,怎在婉常在的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