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少辰脚步顿了顿：“钓鱼的时候，不小心落水。”

许苒手指握了握：“乔家既然这么礼教森严，连佣人都跟古代那些忠心耿耿的奴仆一样拘谨又小心，为什么这么多人连一个五岁的孩子都看不住？”

秦少辰蹙眉，有些不悦：“你想说什么？”

许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把所有的恶意猜测都堆在乔家身上：“你心里清楚，小白虽然贪玩，可是离家出走这么多次也不曾出过什么事儿，他游泳不错，还拿过学校游泳的一等奖，这么大热天的，如果只是落水，他不会病得这么严重。”

秦少辰脸色变了几变，却没说话。

许苒嗤笑一声：“你大概不知道小白游泳这么厉害吧？他拿过多少奖，你可能还不如我一个外人知道得清楚。”

一人冰冷淡漠，怒气压抑，一人火冒三丈，怒气冲冲，两人之间气氛有些诡异，甚至有几分剑拔弩张的味道。

突然，房间里响起一声尖叫，秦小白的声音悲伤又绝望：“苒苒！”

“小白。”许苒和秦少辰仿佛触发了弹簧机关，同时开门往里跑，有一刻两人胸口后背相贴，险些跌到一起。

秦少辰虚虚抬手一扶，之后立刻松开许苒的胳膊，抬脚往床边去：“小白。”

秦小白忽然坐起来，拼命揉了揉眼睛，愣愣地看过来，迷惘渐渐散去，嘴巴瘪了瘪，忽然背过身去，再次躺下，动静很大，几乎是把自己砸到被窝里：“出去。”

秦少辰僵立在床边，语气干巴巴的，不知道该怎么哄他：“该吃药了。”

秦小白一声不吭，捂着被子哽咽，却努力不发出声音，一副被人抛弃的倔强模样可怜惹人心疼。

“你先出去。”许苒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推着秦少辰出了门外，眼神很淡，声音压低了，“如果你要抛弃他，现在就别假惺惺的。”

秦少辰眼底风雨欲来，可一抬头，却见秦小白悄悄回过头，五指蒙住眼睛，却悄悄移开几条缝隙，紧张地看着门边。

他害怕许苒离开。

秦少辰握紧拳头，目光从他床头上那张仕女图掠过，仿佛被烫伤了一般，迅速垂眸，背过身把门关上，再次靠在墙边。

他脑仁一阵阵抽痛，乔依兰的脸和乔夫人的质问在脑海中交织回放，最后只留下秦小白泪眼朦胧的模样，还有许苒质问的声音。

许苒调整了一下情绪，抬脚往床边走，没走一步，秦小白便往被窝里缩一点，却又固执地抬手捂着眼睛，只留下一条指缝偷看，小嘴依旧瘪地紧紧的，委屈不已。

等到许苒走到床边蹲下，他迅速把杯子盖过头顶，只留下打了点滴的手在外面，手指不安地拽紧被子，微微用力。

“这只手不能用力。”许苒叹了一口气，声音柔和，抬手把他的小手放在掌心，轻轻搓了两下，很快让他手心回热。

秦小白试图挣扎了一下，轻微地几乎感受不到，夹杂着别扭和疏离。

“生我的气了？”许苒抿唇，声音紧绷，“我一直在给你打电话，没有人接……”

被窝里颤了颤，紧接着小家伙把自己捂地更紧，依旧一声不吭。

许苒扯了扯被子：“这样，你会透不过气来的。你不想见我吗？”她故作委屈地叹了一口气，“我刚刚被人打了一拳，带着伤跟你爸爸赶到S省，又累又饿伤口又疼，就是想着急见你一面，听你和我说说话，你真的不打算理我吗？”

被窝里平静了片刻，秦小白拉了拉被子，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警惕地在她身上巡视一圈，小嘴一瘪：“你骗人，没有受伤。”

“别哭，我没有骗你。”许苒连忙俯身摸了摸他的脑袋，安抚道，“打人的那个，你见过的。那个人叫许绍洋，是我弟弟，上次你还从他手中救了我。”

虽然这样吓唬他不对，可若是不以毒攻毒，小家伙估计很久都不愿意理会她。

许苒故意绘声绘色地描述当时的场景，“这一次他来报仇来了，我正在给你舅舅打电话，想打听你的下落，被他偷袭了。”

秦小白果然紧张了些，拉开被子露出整张脸，脸蛋红彤彤的，嘴唇却苍白：“那你……伤地严重吗？”

“没事，你爸爸及时赶到，把坏人赶走了。”许苒心中感动又难受，俯身把小家伙抱进怀里，“谢谢你关心我……我还以为，你不愿意理我了。”

谁知道，秦小白忽然剧烈挣扎：“出去！都出去！你们大人都是说话不算话的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们了。”

“小白……小白，别乱动。”许苒抱紧了他，连连亲了好几下，“我是来接你回去的。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生病了，一直联系不上你，我也很担心。”

秦小白逐渐安静下来，小手软软搭在她肩膀上，埋首在她怀里：“好多过两天了……我等不到你……爸爸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了……”

他忽然小声哭起来，手指抓紧了许苒的衣服，控诉道：“手机被外婆收走了，我想你……想爸爸……我一个人，好害怕。你们……说话不算话……为什么不来找我？”

许苒心里乱如麻，眼圈瞬间红了：“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于小白来说，再多的解释都是惘然，被抛弃和被欺骗的恐惧与愤怒让他陷入深深的惶恐不安当中，而她就是他最后抓紧的浮木。

除了抱着他哄，她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哭了良久，秦小白打了好几个嗝，有些喘不上气来，许苒才松开手，握着他的手不松开，借此缓解他的紧张：“小白，相信我，我如果知道你在这里……是这样的情况，我肯定早就来找你了。”

“那，你现在能带我走吗？”秦小白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目光落在她身后的门口，眸光又黯淡下来，“外婆说，爸爸要把我留在乔家上学。”

“不会的。”许苒心里没有底，可是这一刻她无比的坚定，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也要说服秦少辰，不要让秦小白陷入更深的阴影和恐惧当中，“小白，你好好养病，乖乖吃药吃饭，等你好一点，能见风了，我就带你回去，好吗？”

“真的吗？”秦小白红彤彤的眼睛跟兔子似的，眨了眨，忽然手脚发抖，扑到她怀里，“苒苒，我一定乖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