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就算了。”许苒无力了，“今天一堆破事，我一定是脑子抽了才给你打这个电话，你别胡思乱想。”

“你急什么啊？我什么也没想。”钟月牙叹了一口气，“苒苒，明天一起去散散心怎么样？”

许苒挑眉：“你不是在跟组吗？”

“跟得差不多了，天天看这浓妆大姐耍大牌，没什么猛料。”钟月牙简单直白地约定了散心的时间和流程，挂断电话之后才捏了捏眉心，“苒苒啊，等着姐来拯救你即将沦陷的小心脏吧！”

秦少辰回了家已经是深夜，习惯性往秦小白的房间走过去，打开门看到空荡荡的儿童床，只有一只滑稽的小黄鸭蹲在床头眼睛冲着他，表情也非常傻气，和秦小白有些像。

秦小白不在家。

秦少辰扶额，片刻却还是开门走了进去，儿童床比较矮，他伸长了笔直的双腿才勉强坐下，小床顿时发出一声咯吱响，用手撑床的时候又不小心压到滚到床中间的小黄鸭，鸭子发出一串诡异的叫声。

非常吵。

秦少辰蹙眉，把鸭子拿起来，正打算找开关把叫声关上，却无意拨开了一处开关，小鸭子停止怪叫声的时候，背后露出一个‘小门’，里头放了很多小纸条，彩色便签纸，还用心地标好了日期。

秦小白不爱踏实写字，虽然在他的强迫教导下会认真完成作业，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可平时如非不得已，是不爱动笔的，他更喜欢拿着手机学认字打字，以便于和许苒联系。

想到许苒，秦少辰下意识抿紧了唇，消毒水的味道趋之不散，他有些烦躁地打开那些小纸条，愣住了。

内容都很简单。

2018年9月10日，今天开学，被老师夸奖了。爸爸没有送我来上学，别的小朋友都有家长陪着。管家说，爸爸太忙了。

2018年9月15日，今天得了小红花，我给爸爸打电话，他在开会，好心情没人分享。

2018年10月15日，今天当了小队长，某个小崽子不听话，还炫耀他们一家人十一假期去旅游了，哼，被我收拾了。爸爸很忙，答应我十一出去玩的，可结果我在家里练了七天字。

2018年11月20日，今天被几个小乌龟欺负，嘲笑我没有妈妈。可我有全世界最好最帅最牛的爸爸，可爸爸很忙，没有参加亲子游戏会。

秦少辰捏紧了纸片，这时候小白的字还很难看，像是扭动的蚯蚓，还有许多不认识不会写的字，都用拼音或者英文代替。

可他却没有舍得捏皱这些纸片，松了手，不想破坏孩子的心事。

十一假期，他临时要出差谈生意，本来要带小白去爬山，爽约了。

小家伙不高兴了几天，可等他带了玩具回来，同样很高兴。

他也就没有在意儿子的心情。

秦少辰耳边莫名想起许苒那一番话，心底沉了沉，有些不是滋味。

作为父亲，他的确忽略了很多小白的心事。

也许小白曾经想过和爸爸分享，可他却没有时间和心思却听，去了解。

秦少辰捏了捏眉心，接着往下看。过了一个寒假，小白的字体好看许多，用的拼音就很少，他看起来比较顺畅。

2019年1月20日，快要过年了，奶奶说要给我找个妈妈，爸爸不喜欢那些丑丑的阿姨，我也不喜欢，可我想妈妈，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2019年2月6日，今天被爸爸打得屁股疼，因为我和外婆顶嘴。我不喜欢外婆，她也不喜欢我。

2019年3月20号，爸爸和姑姑吵架了，还被奶奶骂了一个小时，因为丑丑的阿姨。舅舅说，爸爸不想娶老婆，可能要孤独终老了，生病都没有人照顾，好可怜。我还没长高，所以不能照顾好爸爸。

2019年4月12日，清明节，我们去和天堂的妈妈聊天，爸爸心情不好，我想哭。爸爸说，他不会再结婚。那他一个人不是很孤独吗？

2019年4月30号，今年的五一假期又没戏了，爸爸怎么那么忙呢？我要离家出走，找个老婆带回来，能陪我，还能照顾爸爸。

一个‘又’字，让秦少辰心里扯了扯，有些酸。

他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可小时候好歹有过温馨的回忆，母亲还在世时，他曾经有过好几个美好的假期。

而小白没见过自己的妈妈，这些寻常孩子最盼望的亲子假期，因为他太忙，小白从未享受过，一次次失望，所以才会叛逆地离家出走。

再往下看，他眸色闪了闪。

2019年5月2号，我离家出走了，去医院看看爱哭鼻子的小花，有个很温柔的姐姐在哄小花，小花的鼻涕眼泪都抹在白大褂上了……姐姐不生气，真温柔，我喜欢。

2019年5月7号，假期快结束了，我每天都来医院悄悄看漂亮姐姐，她心情不好，可对小花很温柔，我也想生病……

2019年5月20号，我又离家出走了，这一次一定要娶个媳妇回家。我遇到了漂亮姐姐，她很伤心，对我很温柔，我把她带回家了……

秦少辰一条条看完，秦小白认识许苒之后，纸条上的字迹仿佛都欢快许多，提起爸爸的时候大多数都在吐槽，对许苒喜欢到骨子里了。

他把纸条放回去，摆好了小黄鸭，打了电话回老宅，等听到佣人迷迷糊糊的声音时，这才意识到已经深夜。

“小白，睡了吗？”

“少爷！”佣人吓得一个激灵：“小少爷早就睡了，很乖，老夫人给他讲了一个小时的故事……”

秦少辰蹙眉：“嗯。”

佣人不敢挂电话，只好拣好听的报告，至于小少爷一下午就毁坏了小半个花园，火烧了大黄狗的尾巴差点被咬了屁股，捉弄佣人还卖萌抢走了手机等一系列调皮捣蛋的行为自然藏着掖着不敢说。

“明天下午我来接人。”秦少辰第一次这么有耐心地听完佣人的唠叨，挂断电话，瞥了眼儿童床，翻身躺下，抬手盖住眼睛，片刻，又落在自己唇上，眉心渐渐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