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气氛有点沉重。

陆之乾托着下巴，担忧地看了一眼低着脑袋不说话的秦小白，有些心疼。

秦小白沉默片刻，却摇摇头，非常坚定：“我没忘，爸爸，是你忘了。”他扭捏地走了几步，蹭到秦少辰身边，勇敢地抬头，“我说过的，苒苒不一样。”

秦少辰放下筷子，难得耐心：“哪儿不一样？”

秦小白蹙眉，觉得普通的理由大概说服不了自家喜欢棒打鸳鸯的老爸，否则上次说过的话他怎么就这么快忘了呢？

他看了陆之乾一眼，忽然灵机一动，抱着秦少辰的胳膊：“我昨晚……”他低头，咬着唇组织语言，在秦少辰不耐烦之前终于开口，“我睡了苒苒，要对人家负责，不能始乱终弃的。”

“扑哧……哈哈……小白，你睡了……你怎么睡的？陆之乾很没形象地笑疯，抓着沙发一顿刨，跟发了疯的猫似的，“你硬件不行啊宝贝，这事儿你爸……”

“陆之乾。”秦少辰抽出自己的胳膊，把秦小白拎着站到一边，“蓝城项目由舅舅负责，他最近身体不好，你去帮忙。”

陆之乾立刻笑不出来了：“凭什么？我又不是秦氏集团的员工，老头干不了你交给别人干啊，别抓我壮丁。”

秦少辰眼皮都没动一下：“不去也行，俱乐部三天之内必定倒闭。”

陆之乾爱玩，对做生意跑项目完全没有兴趣，人生名言就是及时行乐，葡萄美酒夜光杯，美人赛车一起飞，活得十分自在。

陆国昌提起他就唉声叹气，怒其不争，恨不得找机会端了他的行乐窝赛车俱乐部，可俱乐部的幕后大投资人，是秦少辰。

陆之乾叫苦不迭，扑过来一把抱住秦小白狠狠蹂躏一番：“小子，为了你，我牺牲大了。”

秦少辰把人撵走，看着秦小白吃完午饭，直接打电话让司机过来接人，言简意赅：“这几天我很忙，别添乱。”

秦小白对手指：“我可以去找——”

“不许去。”秦少辰打断他，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蹙眉，挂断了。

“苏墨。”秦少辰扬声道把助理叫进来，“你亲自送他去别墅……算了，送他去老宅。”

秦小白眼睛瞪大了：“爸爸，我不想回老宅。我错啦，我不敢离家出走了。”

秦少辰没看他：“太奶奶想你了，去陪陪他。”

秦小白最终还是被苏墨带走，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秦少辰刚吃完饭，那一串号码再次打了进来。这回，他看了片刻，在挂断之前接了起来：“有事？”

许苒听出他不耐烦的意思，靠在墙上愣了一下：“你知道是我？”

秦少辰没说话，秦小白死皮赖脸都要缠着的女人，一个电话而已，他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查？

显然，许苒也想到这里，踌躇片刻：“秦先生，对不起……我当时，只是吓懵了，再加上……”

“嗯？”秦少辰挑眉，等着她说下去，唇角笑意讽刺，“这就是你污蔑我的理由？”

“秦先生，若非是你三番两次对我表现出恶意，我也不会下意识那么想。”许苒下意识辩解了一句，听着电话里头的呼吸声，有些懊恼，“我打电话来，只是想道个歉。”

“恶意？”秦少辰站起身，走到窗前，不知道在想什么，“比如？我救了你的几次，还是小白帮了你的几次？”

这话在讽刺她不识好歹，许苒听出来了：“……我道歉。”

细数下来，秦少辰的确救过她很多次，这也是她不得不打电话道歉的原因：“郑重道歉。”

“哦。”秦少辰说，“我以为你是来吵架的。”

“……”许苒咬唇，当真是有些恼了，若是秦少辰跟她面对面沾着，看着他脸色欠揍的高傲的表情，她估计忍不住会怼回去。

好在现在是隔着电话，她表情再狰狞，说话依旧能极力保持稳定：“昨天的事是我不对，以前我说过的话也没有错。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所以就只能打电话表达我的态度。”

“现在有时间吗？”秦少辰忽然说，“道歉，总得要有诚意。”

许苒愣了好一会儿，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你要和我吃饭？”

“欣喜若狂了？”秦少辰低头，街道上变成黑点大小的过路人，“机会只有一次。”

许苒并不想和秦少辰打交道，可她很喜欢秦小白，为了避免秦小白以后再离家出走来找她，还是决定和秦少辰见一面，吃个饭，算道歉。

“我请客。”许苒摸了摸腰包，有些心虚，“地点我挑，太贵的我可没钱。”

那天去过林若虚的生日宴，她才算彻底搞清楚了秦少辰的地位，商业霸主，金字塔顶端的王者。

难怪戒心这么重，整天跟患了被害妄想症似的。

刚挂了电话准备回办公室，便见小林拎着盒饭匆匆跑过来：“许……许医生。”

“送个饭这么急吗？今天中午我出去吃，盒饭归你了。”许苒脱掉外衣准备往出走，被小林拉住了，“许医生，你爸爸……住院了。”

“我爸？”许苒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叔叔自己说的，他因为酗酒导致胃溃疡，挺严重的，要交钱的时候你妈妈说家里没钱，叔叔就让找你呢。”小林喘着气，“我刚好路过，连忙来通知你了。不过，叔叔为什么不给你打电话？”

因为她不会接。

许苒冷了眸子：“我妈早就死了。”

说罢，她重新拿起白大褂穿上，一边拿起手机发短信，一边和小林说：“帮我在福瑞楼定个雅间，一个小时后，两个人。”

小林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张了张嘴：“许医生，你爸……”

“我去看看。”许苒有些头疼，老远就听到许华在大厅嚷嚷的全世界都能听到的声音，“我女儿是你们这里的主治大夫，我看个病还要钱吗？你们还有没有人性？要钱找许苒要去，我哪里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