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车子在一处郊外的别墅停下,顾暖涣散的瞳孔里在开始一点点的聚焦。
这里好似隔绝了世界,除了这一栋别墅,周围再没有别的住家。
顾暖一只脚沾地的时候,完全没有料想到腿上竟然一点力气都没有,高跟鞋戳进软泥地里,她身子往旁侧趔趄,眼看就要摔倒,幸好先前电话联系她的男人一把扶稳了她。
“顾小姐,您没事吧?”
顾暖唇瓣颤了几颤,喉间好似梗了一把枯草,艰难的拉出声音来:“他在里面?”
“是,霍董在里面,这是霍董名下的一处庄园,没有任何人知道。”
顾暖脑子里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进,就好像自动自发的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除了霍庭初之外的任何人事物全都摒弃在外。
这一路上,她脑子里交换过很多中可能,连最坏的那一种都想到了。
“他是不是……做了什么犯法的事?”
男人一听便知道她是误解了,“没有,您进去看了就知道了,但进去之前,请把您的手机给我。”
顾暖抬眸,黑白分明的瞳仁前浮动着一层模糊不清的水漾,可一眼看来的眼神,是藏也藏不住的冷厉和警惕。
饶是跟在霍庭初身边多年的男人,在被顾暖那样的眼神盯着的一瞬间,也有些失神。
难怪霍董会对她情根深种,这两个人,拆开来都会是一方天地的王者。
“我没有别的意思,这是谢总下的命令,他也在这里,霍董此次受伤,不算预料之内,有可能计划提前被暴露了,就算是您,要进去的话,也是要交手机的。”
这是让来这里的人,不能和外界联系的意思是吧。
顾暖二话不说把手机交了出去,“我人都跟着你们来了,还担心我会泄露行踪不成。”
“您误会了……”
顾暖摆摆手,抓着车门稳了一会儿神,“可以带我进去了吗?”
“可以的。”
那男人拿了顾暖的手机,也没有要检查的意思。
他一路领着顾暖进去,将她的手机交给了谢恒。
“霍庭初呢?”
顾暖没在意他们之间的小细节,直接开口问。
谢恒手里夹着一根香烟,看来是抽了许多了,浑身都被一股浓郁的烟味给浸泡着,声音也像是经过长时间的烟熏火燎后,沙哑发出的:“在里面。”
顾暖一步上前,搭在门把手上。
“顾暖,你考虑清楚。”
身后,谢恒暗敛的嗓音,夹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胁迫。
顾暖怎么会不知道,她肯自愿来这里,就已经算是表明了态度。
“你婚礼上逃婚,单方面宣布分手,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旁人也动摇你不得,可你却来这儿了,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顾暖又不傻,怎么会听不出这话的潜意思,又怎么会不知道自己不管不顾的跑来找那个恶劣的男人会是怎样一种疯狂的举动。
等于是间接的承认了她还放不下霍庭初,并且认领了成为他的女人。
”你担心的不无道理。“
顾暖收回手,神色冷淡的睨着谢恒,“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让我进去,我亲手杀了他,好报复他拿我当傻子一样戏耍的仇,二,你放我走。”
谢恒在看见顾暖的手从门把上离开的时候,眸底闪过一丝名谓失望的暗芒,果然还是高估她了么?
再一听到她竟然堂而皇之的说出敢杀霍庭初的话,更是让谢恒在那一瞬间现了杀机,可听完最后一句话,他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竟是被这女人给耍了。
放她走?
单不说她离开这里后会不会把霍庭初的行踪透露出去,若是被霍庭初知道,在他生死存亡的危机关头,顾暖来过,却又被谢恒给赶走了,光是想想霍庭初会有怎样的雷霆怒火,就足够让人心尖胆颤的。
他咬牙,恨声吐出一句:“但愿你不要后悔。”
错身而过时,顾暖在谢恒看不见的身后,卸下了一声的防备和紧绷。
她知道自己这会儿要是表现得痛哭流涕,多么思念霍庭初,看在旁人眼里未免显得太假,连自己都骗不过,怎么能骗过霍庭初最信任的心腹。
后悔么?
顾暖低着头,盯一眼自己的鞋尖,嘴角隐约露出一丝苦涩,从接到那个电话,没有挂断起,她其实就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了。
霍庭初躺在一张宽大的白色双人床上,床头上放着一台心电图,周围好些她只认识但却叫不出名字的医用器具,如果不是一路走来,她毫不怀疑这里就是一间病房。
顾暖第一次见到了穿着白大褂的郭子谦。
那样白的颜色,以至于沾染了血迹而触目惊心。
那些血……他的?
霍庭初上身赤裸,被子只盖在他腰腹,身下垫着类似于隔离垫的东西,上面已经染满了鲜血,不止,还有胳膊上手上还有胸膛上,为什么插着那么多的管子!
干嘛用的,都是干嘛用的!
还有……谁给他戴吸氧器的!
眼前的一幕太过骇人,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压得人头皮发麻。
顾暖站在门口,就那么被阻住了,一动也不动,只知道两眼发直的看着前方,眼瞳内的焦距一点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最后凝聚成了一股,一瞬不瞬的看着床上昏迷的男人。
才半个月没见而已,他怎么就成那样了!
谢恒没有听见身后有动静,回过身去,便看见顾暖一副受了惊吓,惶惶不安的模样。
对此,他没有一点意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安排车,送你离开。”
顾暖理都不带理谢恒的,直接将他说的话当成空气给放了。
她定了定神,深一脚前一脚的往房间中央走去。
站定在床沿,双眸噙着一丝倔强和强忍,看着床上昏迷不醒,面色惨白的霍庭初,他发丝都被血水给染透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没有一道是轻的。
顾暖倒吸一口冷气,闻见的全是空气里的血腥气。
“他怎么样?”
“昏迷中,求生意志很强,”郭子谦抽空看了一眼她,心肠始终没有谢恒那么硬,好意的提醒:“需要手术,而且不止一处,你要是怕看的话,可以去旁边的房间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