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船,并没开出去。
距离公海区域只有一点点的时候,他们被拦截了下来。似乎是线路泄露,被海警查到了地点。解笙觉得可能是因为那个真正的卧底还是查到了什么才将这条线路泄露的吧。
他不知道自己距离见到码头主只差一点点了,看来那人还真是命不该绝。
被海警查处可不是个小事情,为了安全即便要弃船也得赶快逃跑的。
解笙哪里会让他们逃掉,他走出门一把揪住想要放小船走的焕魅,轻笑了声:“女人,你想去哪?”
焕魅本就十分忌惮解笙,这种时候更知道他不会安什么好心,剧烈地挣扎起来:“我被抓走,你也跑不了!”
“安四成在哪里!”解笙揪住焕魅的脖子将她按在甲板上,“快说!”
“他?他早跑了!”焕魅用力扒着解笙的手臂,“开船之后只有一个管事的会留下来,你还在屋里鬼混的时候他就下船了!”
解笙轻啧一声侧耳倾听,估摸着大约是有人要上来了。
焕魅还抱着一丝希望抓住了解笙的手:“船我已经放好了,咱俩一起走,我保证你能见到码头主!”
“哼,如果你说要背后给我一枪,那我还信。”解笙冷笑着把焕魅从地上抓起来,他不可能会相信她的鬼话,这女人的级别太低了,不可能带着他见到码头主的。
正好,解笙举着焕魅的时候海警已经上了甲板,而且看样子不光是巡查的人,专门管这件案子的刑警也在。
解笙站起来把焕魅往前面一丢,自己举起了双手大喊:“受害者在船舱!这女人有钥匙!”
这一嗓子可把来逮捕的警官们喊蒙了,还没等他们摘下手铐,解笙就又说道:“有大概十个人守船舱,不要中了他们的埋伏。”
解笙的话音刚落,船舱底下就传来了“轰隆”的爆炸声响,霎时间甲板就开始倾斜。
炸船?他们这帮人是不要命了吗?!
解笙终于明白为什么码头主在这里做这么大的生意竟然可以坚持这么久,原来是用了弃车保帅的法子。他要每次运货只留下一位主事者估计也是为了减少出事后的损失。但他是怎么控制船舱爆炸的呢?
飞扑救下一个将将要掉下船的警员,海警这边终于明白了解笙不知为何是帮助他们的人。
看着有人把想要偷偷摸摸溜走的焕魅用手铐拷在栅栏上,解笙这才放心地冲在前面跑向船舱。北璃在客房,那地方现在还算安全,最危险的是被锁在船舱里的人。
他跑下去的时候,一些没来得及跑出去的打手挟持了人负隅顽抗。
解笙没练过射击,所以那位不知名卧底留下的枪也只能用来装腔作势,但现在很明显近战是不可能的了。
这时候,一个被拖着的男孩子吸引了解笙的视线。
如果他不是睁着眼偶尔发出痛呓,解笙还以为那是具尸体。男孩大概十四五岁,眉清目秀带着几分女相,灰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早就被土和血液染成褐色。
让解笙在意的,是那双眼睛。
那双充斥着求生谷欠望的眸子,被恨意笼罩着。
“嘿!”解笙突然大喊吸引那个人的注意。
那人也知道解笙是今天船上的客人,下意识地因为解笙和警察站在一起愣了一下。趁着这个瞬间,解笙猛地冲上前拉近和男孩的距离,拿出匕首将男人持枪的那只手臂生生划破见了骨头。
“快跑!”解笙抓住男人受伤的手腕扑倒,然后把被他圈在怀里的男孩推到远处。
这时候解笙才发现,男孩被打断了腿,就连手指也是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弯曲着。
这些人会在意女孩的“完整度”,或许就将那兽欲都发泄在了男孩身上吧。这孩子又好看得紧,难以想象经历了什么事情。
男孩翻滚几下远离,张张嘴朝解笙说了一句话,然而他周围都是救援的呼喊声,男孩的嗓子似乎也有伤,根本听不清。
解笙因为分神被眼前的敌人开枪的枪口烫伤了脖子,下意识地用匕首往下一扎。或许是他因为被吓到力气用的太大对方挣扎不动,总而言之这一刀算是结束了他的生命。
男孩趴在远处,看着没了生机的敌人扯扯唇角,满意地合上眼睛。
解笙看那男孩没动静吓了一跳,顾不上第一次杀人的恐惧立刻跑上去确认还活着后将他背到自己背上。
周围人都自顾不暇,他指望不上别人去救北璃。
更何况各位警官们也都是一人带了两个孩子,他的体力还好,带北璃和这男孩下水应该没问题。
解笙这样想着就跑到还没被水淹到的客房,打开门却不见里面的北璃,他跑到窗子前看,发现那孩子竟然用椅子摞起来从天花板的通风管道跑走了!
解笙将自己的面具撕下来,跑到外面大喊着北璃的名字。
“北璃——!”
“我是解笙啊,出来!”
“别怕,我带你回家啊!我不把你送出去了!”
“我们回家啊——”
解笙看着乱作一团的甲板,看着已经翻上船的浪花,只觉得心里发堵。他跑到每一个角落里寻找,希望发现北璃瑟瑟发抖地躲在那里。
但是直到解笙被拉上救生船,他也没找到北璃。后来审讯的时候有人发现焕魅放下的那条小船没了,许是北璃趁乱划着它逃走了吧。或许是更糟的,她逃出来正好被人挟持住。有一小部分人就是这样逃走的。
被解笙背出来的孩子伤了舌头,手指也不能写字,估计得好好养一阵才能送回家。虽然解笙想象不到他经历了什么,但好在现在他安全了。
至于船舱为什么会爆炸,据说是因为码头主在每艘自己的船上都安排了专门引爆的人,只要稍微出点事就立刻弃船。至于那个人自己能不能逃走,他有什么把柄被码头主拿捏着做这种危险的事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还有那个焕魅,她倒是命大地被救了起来。只是在警局里什么都不肯供认。这倒也怪不得她,毕竟相对警方而言,码头主应该更可怕。
但总会有进展的,解笙想。
毕竟焕魅如果一句话不说的话,等待她的将是二十年以上的牢狱之灾。等出狱后可就年过半百人老花黄,这样一个爱炫耀姿色的女人估计受不了。
“解先生?”一个身着警服的男人来到解笙身边,看了看他刚刚安抚着睡下的男孩轻声说道,“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解笙知道自己做了那些事总要解释一下的,于是点点头跟了上去。
只是他们并没去警局,而是来到了一辆车子里。
坐在驾驶座的男人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从你身上收缴的配枪,我知道他的主人。你最好交代清楚你是怎么拿到它的。”
“那位警官先生救了我。”解笙如实回答道,“我是来找自己的未婚妻的,但后来出了点问题,他被人识破身份,我当时正好在他身边。他临死之前将一把钥匙给了我,我正好对各个酒店的储物柜比较熟悉,很快就找到了他的东西。”
“你以后不能再做这种危险的事情了。”驾驶座的男人似乎是那个卧底的直属上司,他自然也知道解笙的身份,也知道他想要找的是谁。
然而解笙到底只是个孩子,做这些事在他眼里简直就是胡闹。
“这由不得你来决定。”解笙面色幽暗双目微垂,“也由不得我来决定。”
他们少了一个处在边缘地位的卧底,但解笙却是已经成功引起码头主注意的人物。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解笙能带来什么。
谁也不知道让这样一个孩子肩负重任是对是错。
谁也没料到这样一个孩子会成长为优秀到可怕的存在。
解笙需要更多的时间,便告诉别人去度假;需要更多的消息,便亲自上阵去打听,需要更多的人脉,便结交那些狐朋狗友。
总而言之就是,从那以后,楚京解氏财团东南竹箭家骥人璧的少总裁便堕落成了醉生梦死劳思逸淫的花花公子。
时间过得再久一点,便没人记得解笙原本是什么样子的了。
但解笙很清楚,而他自己清楚便够了。
他从未停止寻找北璃,哪知这一找就是十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找到她,也不知道这十年间几乎一半的时间里,对他抱有极度恨意的北璃,就在很近的地方挣扎着。
一直到解笙二十八岁那年,一个疏忽让那女人撞进了他的怀里。
解笙觉得自己可能很早就喜欢上舒贝贝了,比他想象的还要早,甚至比舒贝贝出现之前还要早。
有时候解笙真希望自己是别人所说的那种花花公子,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可能早就和身边修成正果了。可真正的解笙偏偏是温暾又笨拙的,他像是巨人一样小心翼翼地想捻起一朵花去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只是怕碾碎了花朵,也怕吓坏了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