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有了一个为之奋斗的目标，那么很快就会觉得，时间太少，根本就不够用。

刺猬也是一样的。

苏小小跟着凌业霆的日子，总是一成不变。

早上的时候醒来，被带去小书房。有时候会被裹成白粽子塞进凌业霆的怀里。有时候会被系着丝线让她在书房里乱跑。

用过午饭之后，下午苏小小也会偶尔得到放风的时间。她这段时间表现得很好，所以凌业霆也愿意让她在花园里玩一玩。不过也没有办法接近凌业霆的卧室。

只有短暂的晚上，苏小小会被带到那个充满了聚灵珠气味的房间。可惜的是，即使努力了很久，她还是没有找到方法碰一碰那把刀。

就这么不知不觉地，时间迅速流逝了过去，到了凌业霆的生辰。

虽然已经是请了尽量少的人，但是这么多年将军当下来，心腹至交，依旧不少。这个生辰宴，已经算得上是热闹了。

冬日的夜晚来得格外地早。来福早早就吩咐了人在门口迎接。红色的灯笼高高地挂在牌匾下，石狮子镇守两侧，威严无比。

林珠儿坐着丞相府的马车，早早就来到了凌府。

宴会还没有开始，男客与女客被分为两拨。凌府早早地就没有了女主人，因此就由萧家主母李氏暂为代替。

“这里交给我，你就放心吧，尽管去招呼你的同僚们。”

穿着喜庆的李氏满脸是笑，看样子，倒是比她自己还高兴两分。

她的女儿便是萧玉笙，一脸娇羞地看着凌业霆，欲言又止。

凌业霆淡淡地拱手。

“那边有劳您了。”

而后头也不回地走向另一边，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刻意打扮过的萧玉笙。

萧玉笙顿时气急，只觉得那些女宾客都对着她指指点点，私下嘲笑。

“母亲，你看凌哥哥，他总是这样……”

李氏紧紧地握住萧玉笙的手。

“好闺女，你后你就懂了。现在，一定要忍耐。”

萧玉笙咬牙。

“等我笄礼之后……”

打扮素雅的林珠儿走进了萧玉笙的视野里。

萧玉笙正是一腔火气没有地方发出去，看见平日里的出气筒，顿时找到了宣泄口。

“我说是谁这么不长眼，参加别人的生辰宴，就好像参加葬礼一样，穿着一身素。原来是你这个丧门星啊。怎么，你的母亲没有教过你礼义廉耻吗？”

周围的女眷都看过来，顿时都认出了林珠儿。

“这不是丞相府的千金吗，我听说，她心仪凌将军，所以每年凌将军生辰，都一个人赴宴……”

“真的吗，这也太不讲究了吧？”

窃窃私语的声音不绝于耳。

萧玉笙见大家的说法和她想象中的一样，带着三分得意笑了起来。故作矜持地掩住口。

“哎呀，对不起，我忘记了林小姐自幼丧母。没有人教会你礼义廉耻，真是可怜。过了今天，玉儿就送你一本《女戒》吧，不值什么钱，只是一点心意而已。”

女眷们看林珠儿的目光更加怪异了。

萧玉笙正想和平常一样，看见这个小受气包眼泪汪汪，想要发火又不敢的样子，却发现林珠儿的神色，和往常完全不一样。

她面色灰白，只有眼珠子偶尔转一下。每走一步，仿佛都会随时倒下。听见这么多人的窃窃私语，完全没有反应。反而木然地朝前走了一步。

差点就撞上了萧玉笙。

萧玉笙连忙嫌弃地退后两步。

直到这时，林珠儿仿佛才意识到，面前有人。用平板的调子说：

“让一下，谢谢。”

萧玉笙顿时感觉浑身发麻，就好像被蛇缠住了手腕一样。

但是如果就这么退后，那岂不是大丢面子？

向来要强的萧玉笙顿时停住了退后的步伐，色厉内荏地警告了一句林珠儿。

“我告诉你，癞蛤蟆，就不要想吃到天鹅肉了。”

然后好像躲避瘟疫一样地离开。

林珠儿完全没有在意旁人的目光，走到最近的座位，坐了下来。

她的贴身侍女朱鹮长长地叹了一声，在林珠儿耳边轻言细语。

“小姐，我帮你倒一杯热水。出门的时候，遇到的那些事，全都忘了吧。喝一杯水就好了，啊。”

等了一会，发现林珠儿完全没有打算回答，便当作是默认，去询问凌府的侍女。

“这位姐姐，不知道哪里有热水？我家小姐身体不好，想喝一点。”

侍女笑了笑，两个浅浅的酒窝浮现在脸上。

“你穿过这条游廊，笔直往前走，到尽头右拐就是了。”

朱鹮谢过侍女，又拜托她代为看管好小姐，就按照侍女说的走了出去。

却说凌业霆男客这边，大家正是气氛最好的时候。

有几个男人挽起了袖子，正想玩行酒令。不过因着凌业霆的客人里没什么文人，所以尽是一些粗鄙不堪的词。

凌业霆也没有参加这些活动，只是每一桌都敬了一杯酒。

有些微醺，但是没有上头。

来福从容不迫地在门外行了个礼。

凌业霆端着酒碗走了出去，看见来福略带忧心的眼神之后，便走得更远了些。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来到花园。

来福这才有些焦急地说：

“将军，奴才怕二少爷今夜不痛快，便自作主张去看了看。但是房间里却没有人。吩咐仆人去找，也找不着。”

凌业霆微微摇晃着手里的碗，碗里面有月亮的倒影，在他的摇晃小时而破碎，时而圆满。语气和那美酒一样波澜不惊。

“我记得他有个丫鬟。”

来福知道凌业霆说的是翠儿。

全府的人都知道翠儿和凌风致的关系。

“那个丫鬟，自从昨天那件事之后，就向我自请出府。奴才想着不是什么大事，就准了。”

“那还真巧。”

来福也不知道凌业霆究竟是在讽刺还是在纯粹地陈述事实。

将军就像是雪山顶的一块千年寒冰，坚硬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同样坚定的内心。

这样的人，如果是同一阵营，会产生绝对可以依靠的错觉。若是敌对阵营，难免会觉得，无法战胜。

可惜有很多人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