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金银玉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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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德经》又称《四德经》,包括为君之德,为夫之德,为妇之德,为子之德,其中内容包含甚广,光是为君之德就有十多卷,别说抄写十遍,就是抄写一遍,也会让人徒然生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感。

陈宁还以为聂欢是聂家的独子,即便聂枞不喜,也会庇护。

却没想到,对方竟是连问都不问,直接就站了她这边。

没错,今日情景,陈宁细细想来,聂枞是站在她这边的。

嚣张肆意,管教无方,嚣张肆意,管教无方,这不就是再说聂欢太过于放肆了吗?这是打压聂欢,也是给她正名呢。

想到这里,陈宁就忍不住欢快的笑出声来。

旁边磨墨的婢女被她忽然发出的笑声给吓了一跳,奇怪道:“公主,您都受罚了,怎么还笑得出来。”

“受罚怎么了,正好修身养性了呗。”

陈宁笑着,手腕极稳的落下一笔,一个颇具风骨的流字跃然而上。

上辈子她虽然不是贵族出生,但为了给自己夫君挣个前程,她没少在贵族圈子里打转,这和上流人交往,没个拿得出手的人怎么行。

她说得淡然,旁边的婢女却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公主,您看您都嫁进聂府将近一个月了,哭也哭了闹也闹了,还是没能和夫主圆房,您看您头都撞破了,夫主今天也没多看一眼,今天还得罪了小公子,这以后要怎么办啊?”

得罪了小公子,明明是他得罪了我。

陈宁在心里恨恨,想到了今日一同受罚的聂欢,忽然福至心灵道:“既然夫君今日都说了,要一起受罚,那便一同受罚吧,玲珑,收拾东西去小公子的院子。”

原本就担忧不已的玲珑怔住:“啊?”

“让你走就走,你啊什么?”

陈宁提着自己的裙摆,心情颇好的率先出了门。

她算是想清楚了,刚刚醒来的那会儿被仇恨蒙蔽了眼睛,冲动了点,现在想来,那会儿的举动,实在是蠢得紧。

上天既然让她重生投做了那个暴君的母亲,自然不是让她杀了他一了百了的。

既然身为人母,定然要尽母责,她一定会代替上天好好,好好教导教导这个暴君的。

陈宁藏着扭曲的恨意,带着玲珑,施施然来到了聂欢的院子。

一进院子,只见院子里空空荡荡的,颇为萧条,丝毫不见一个大家族长公子应该有的繁华样子。

陈宁带着玲珑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也不见有人出来接,等玲珑叫了一声,这才见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从内院跑出来,就地一跪。

“参见公主,不知公主到来,还请公主责罚。”

看那浑身散乱的形容,明显刚刚是在睡觉,然而此番太阳都还挂在天边,明显不是睡觉的时候。

玲珑何曾见人这般惫懒过,当即就要出声责罚,只是中途被陈宁阻了。

她面带微笑,颇为和善的问道:“你家公子呢?”

那小厮见公主不责罚,当即狠狠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爬起来道:“在里边抄书呢,公主请跟我来。”

一路随着那小厮往里面走,看着房间里面的布置规整,陈宁忍不住连连称奇。

她以为她在这聂府里面就已经够不受宠了,没想到还有人比她还不宠。

没有奢华的物件前仆后涌的人伺候就算了,这都快入冬了,竟然连半点取暖的东西都没看到,若是她这个后母讨厌继子那还好说,但是她这个继母入府不过一月,自己都自顾不暇,哪儿的时间来搞这些龌龊事。

既然不是她,难不成聂家的家风就是这样的?

抱着这样的怀疑,她随着小厮走到院子最里面,终于在一个狭小简陋的书房里面看到了聂欢本人。

如小厮所言,他正在抄书。

小小的一个身子,却坐得笔直,握笔也是极为端正,旁边空荡荡的只有的一盏孤灯和一方水墨,其他全是密密麻麻的纸页。

看那数量,竟然已经抄了不少。

如此年幼的年纪,只怕上面的字都还认不清楚吧,怎么可能抄得完?

抱着怀疑的心态走过去一看,陈宁暗自一惊。

这小孩当真聪明得紧,上面的字不但都认得,字还写得不错。

可惜了,若不是前世有这样的血仇,她真恨不得把他当亲儿子养。

她心里想着,那小孩头也不抬的冷冷瞥了她一眼:“你过来干什么?”想来还对今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呢。

陈宁笑嘻嘻道:“自然是尽母亲的责任来陪你抄书,怎么,抄那么快,上面的意思都明白吗?”

她说着,抬手要去拿他抄好的纸张来看,只是刚刚碰到纸便迎头挨了一巴掌。

“别碰我的东西。”

小孩仰着脸,满是厌恶和戒备的看着她。

他就这么厌恶戒备她吗?

没关系,她也是一样的。

陈宁揉了揉自己被打的手,继续嘻嘻笑道:“没关系,不看就不看,我带了点点心过来,你也抄累了,要吃吗?”

不等对方开口,她接着说道:“我知道你不吃,我自己吃就好。”

说着,她让玲珑在旁边设塌,铺上纸墨,自己端着盘点心在旁边吃得香甜。

果然,不过才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听到那方隐隐有肚子咕噜声传来。

小孩小脸一红,恨恨的瞪了她了一眼。

她笑嘻嘻的把点心往前一递:“要吃吗?”

声音刚落,忽然就听到外面有人急行而来,还不等她反应,就见一个紫色华衣妇人闯了进来,看也不看她,直接扑往榻上抱着聂欢的身子心疼道:“孩子,孩子,母妃来晚了,你有没有怎么样?”

聂欢冷着脸木木的叫了声母亲。

陈宁身后的玲珑也跟着叫了一声:“如夫人。”

这便是聂欢的生母,聂枞上个明媒正娶被她硬生生挤下去的夫人秦如了。

外界传闻,这秦如虽是农家之女,却有天人之资,被路过的秦相国相中,收做义女,本想送到宫里,给陛下做个玩伴,没想到竟然被权倾一时的聂枞相中,要来做了夫人,一时在整个南朝传为一桩美谈。

今日瞧来,这美人确实是美,只是聂枞当众索要之事却要另做打算。

从长公主脑中的记忆来看,当初这秦如并非聂枞自己选中的,而是小皇帝当着文武百官的当众赐给他的。

聂家是整个南国第一大世家,聂枞本人更是难得一见的高才,当时在民间名声甚好,人人都以观之一眼为一生荣幸。

后来老皇帝病危,小皇帝被迫登基,邻国趁机进犯,是聂枞带着人将敌人赶走,一手将江山护了下来。

当时正是聂枞的庆功宴,皇上本应该赏赐的,结果却御赐了这么一桩婚事,赐的还是正夫人,这样做,不是**裸的羞辱又是什么?

众人皆以为聂枞会拒绝,甚至会发怒,没想到聂枞什么都没做,不但笑着将婚事接下来了,还风风火火的办了。

只是办了婚事之后,聂枞以异常迅速的方式将朝中的大臣全部换了个遍,从重要的军机要臣,到微不足道的药奴,基本上整个皇宫全部都是聂家的眼线。

皇帝行事处处受制,从刚开始的幼年皇帝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傀儡皇帝。

刚开始皇帝还奢望着这秦如能获得聂枞的欢心,将这件事给掩过去,没想到聂枞将秦如娶回家里面,就是把她当一尊菩萨供着,根本就没有亲近她的意思。

皇帝没办法,只能再施一计,把当朝长公主嫁过来,想要以此平息聂枞的怒火。

只可惜,这长公主也没能成功完成任务,连对方的身都没近,就自尽身亡了。

不同的身份,相同的命运。

此刻陈宁见着这如夫人,不竟陡然生出一种亲近之感。

只是这如夫人好像并没有那么想的意思,抬头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不说,开头一句就是:“公主殿下,您行事至此,陛下所托之事,我只怕是完不成了。”

好吧,这小皇帝行事冲动,现下非但没有讨好聂枞,反而将这颗棋子也得罪了。

既然如此,陈宁干脆放松了身子,端起架子往后一靠,漫声问道:“你待要如何?”

这是不受她威胁的意思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伤心的事,美人抱着聂欢含泪而泣道:“也罢,也罢,反正郎君也不是我等可以肖想的,公主要拿便拿去吧,只是……”

原本伤心欲绝的女人忽然冷了脸色,搂紧了怀里的人,表情凶恶的朝她瞪来:“欢儿是我唯一的念想了,你若是敢动他,就算是豁出性命,我也必定要你不得好死。”

这话说得实在是毒,再加上人家母子相依偎,脸上同是同仇敌忾的表情,一时竟然让陈宁以为,她真的是那个恶人了。

不过目前这情况,她不是恶人又是什么?

本来今天只是想来逗逗这未来的帝王的,结果竟然切切实实的当了一把恶人。

看着人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的样子,陈宁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起来。

她一甩袖子站起来,颇为多愁善感的深深叹了一口气:“罢了,我又何必在这里为难一个弱女子,玲珑,我们走吧。”

玲珑多看了如夫人一眼,低声应了句是。

两人走出聂欢的院子,陈宁忽然好奇两人的现状,想找人仔细问问。

玲珑见她这么操心别人的事情,不竟开始有些急了。

“公主,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这如夫人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全是她咎由自取,若是您在不努力,只怕将来也会是她这个下场。”

陈宁闻言挑眉:“此话何解?”

玲珑上前两步,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公主,皇上那边快要等不及了,奴婢怕皇上会做一些对您不利的事情。”

陈宁闻言,抬头看了眼这个小宫女,她怎么觉得这个小宫女一直在怂恿她干点什么。

不过目前的情况于她而言正正好,退一步没有这个身份,进一步又会丢了清白,还不如这么不清不白的搅合着,将来找一个机会报了仇然后伺机隐退。

她的想法是好的,然而还没等她采取行动,现实就给她甩了一大嘴巴子。

距离她嫁进聂家已经将近两个月了,她正在这儿好吃好喝呢,那边皇上忽然又说想念亲姐,派人送了一堆金银玉器来。

陈宁恭恭敬敬的迎了这批东西,正准备把人打发走,当头的那个太监却如何都不走。

陈宁这才反应过来,皇上只怕还有话要说。

她左右看了看,屏退了身边所有人,这才开口道:“这位公公,不知道皇兄是否有话带到?”

那公公目露赞赏,上前一步从兜里掏出一张绢黄的绣帕塞进陈宁的手里,小声道:“皇上说,朝中他唯一靠得住的人都快没了,还请公主快点。”

话落,不等陈宁反应自个儿转身就走了。

陈宁展开那块绣帕,只见方正大小的一块布上,用血红的液体缭乱的写着一个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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