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浔琬捏着手中的簪子,朝莫柳星微微一笑,“六娘,我想我应当知晓送什么给祖母了。”
莫柳星也笑了起来,“若是你要送这个簪子,恐怕……”
“不,这簪子我想买给我自己。”白浔琬朝她眨眨眼,“具体送祖母什么礼物,保密。”
莫柳星摇摇头,难得白浔琬如此开怀,如今她孤身一人在侯府着实不好过,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好好讨好老夫人,等到将来有一日自己谈婚论嫁,至少自己有说得上话的机会。
白浔琬如今的情况一如当年的莫柳星,好在她如今看得开了,莫府该走的都走了,留下的也对她起不了任何作用,自己也是有婚约在身,他们也根本无法拿捏自己。
而白浔琬不同,她年纪还小,根基还不稳,在白府几乎是无依无靠,莫柳星还是希望她的这位小友能够好好的。
出了首饰铺子,两人又逛了一会儿东市,莫柳星忽而道,“今日有月旦评,七娘可愿与我同往?”
“好啊。”上回匆匆一瞥,自是未曾看仔细,今日她倒要看看京都竟是有多少有才之人,若是真有,收买一二将来定会派上用场。
思及此,两人坐上了马车,缓缓往翰林街走去。
只因两人都是千金娘子,不能在外头抛头露面,于是乎,二人便寻了离翰林街最近的一处点心铺子坐下,这点心铺子便是名满京都的草渊阁。
二人寻了草渊阁二楼的一间雅间,窗外便能看到翰林街全貌,尤其是评台上的情形,真真是一人不落都尽收她二人眼底。
才跽坐下,白浔琬忽而指着评台上一个着白色襜褕(直裾单衣)的郎君,“瞧,又见到这个郎君了,还真是有缘呢。”
莫柳星顺着白浔琬指着的方向而去,评台之上,身着白色襜褕的卢永正与今日主持月旦评的先生争论着,有理有据,竟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信服。
默默地,莫柳星竟也听得入了迷。
白浔琬笑了笑,示意青青上点心,她边拿了一块玫瑰糕,边看着评台之上的盛况。
评台之上除了卢永,还有几人的诗学才文亦是可以探究,前世里,她倒是听说过朝中有好几位大臣都是出自这月旦评。
正此时,蕊儿兴致冲冲地来报,“娘子,有人在草渊阁设了棋局!”
一听到棋局,莫柳星瞬间将自己的思绪收了回来,她可是个棋痴,“也不知这棋局设在何处?”
蕊儿笑道,“回六娘的话,这棋局正设在二楼的雅厅中,有好些人寻了位置围观呢,婢子想着娘子们定然是喜欢的,便让掌柜的给咱们留了位置。”
莫柳星听罢,连忙拿起一块糕点塞给她,“好蕊儿,这些都赏给你吃罢!”
白浔琬见状,连连笑道,“六娘可莫要将她宠坏了。”
莫柳星闪烁着眼睛,“走吧,咱们去观一观那棋局如何?”
还未等白浔琬说辞,莫柳星便直接起身拉起她的手,径直往那雅厅而去。
踏出雅间,外头果然比方才她们进来时热闹了许多,出了雅间的门,往左走个几十步便能看见蕊儿所言的那棋局。
突然,一个黑色的人影从白浔琬的身边闪过,白浔琬一个重心不稳,竟是想要往后仰。
好在青青眼疾手快,即使抓住了即将要摔倒的白浔琬。
莫柳星忽而有些愤怒,朝那黑影道,“这位先生,大楚国以礼治国,撞了人就走,也忒不识礼了些!”
那人根本没讲莫柳星的话放在眼里,转瞬之间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莫柳星正要让她的侍婢去追,却被白浔琬拦了下来,“也不过是个粗俗之人,咱们可是偷偷出来的。”
莫柳星见她无恙,随即轻叹一声,“放心,我自有分寸,那人究竟是谁,我也自会查出来!”
带着幂篱面纱的两位娘子在人群中自是十分扎眼的,若是再闹出什么动静,恐怕众人围观的不是棋局而是她们了。
莫柳星也知晓这一点,是故便只能将此事暂且放下。
两人相携走到座位置上,白浔琬才坐下,便皱起双眉,“我方才买的簪子,似乎不见了。”
“我方才瞧你戴在头上了。”莫柳星转眼一瞧,却发现白浔琬头上竟是空空如也。
蕊儿忽而道,“莫不是方才那人?”
“光天化日之下,竟真有人行如此之事!”莫柳星气道。
白浔琬却是极为平淡,“许是方才落在雅间了,不如我回去寻一趟吧,六娘,我瞧这棋局精妙的很,你可要好好研究,届时告知我才是。”
说着她便豁然起身,往方才的雅间而去。
行至雅间门口,白浔琬顿住了脚步,她朝身后的青青和蕊儿道,“你们在外头守着,我自己进去吧。”
蕊儿却是不同意,“娘子,有婢子们一块儿寻,不是更快寻到吗?”
白浔琬却道,“有时候人太多怕是寻不到什么,在外头等着吧。”
她自是不想解释太多,径直将门拉开走了进去。
门被她拉好,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雅间之中。
“阿猫阿狗?眉来眼去?”楚珳双手环胸,深沉着声音看着她。
迎面而来的冷意和杀气使得白浔琬一愣,但自始至终她都十分镇定,她伸出手来,向楚珳索要,“还望世子殿下将簪子归还。”
楚珳挑眉,他修长的手上多了一枚极素的簪子,可他并不想将簪子还给白浔琬,而是阴沉道,“伤了本世子的良娣,还有脸问我要簪子?”
“世子殿下这话可是说错了。”白浔琬掀开幂篱,露出双眸,“倘若世子殿下管束好自己的良娣,如今怎么会有这么一出?”
那日白浔琬故意言语讽刺,就是要齐苏芸发怒,一个人在发怒的情况下最容易失去理智,她就是要让齐苏芸失去理智从而抢了她的车。
楚珳上前一步,紧逼着她,“白七娘既然回来了,就好好在深闺中呆着,莫要做出太过于出格的事,免得丢了宣平侯的脸面。”
白浔琬听着他的话,忽而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眶中不知觉氤氲了起来,“只要世子殿下管好自己的人便好,我白浔琬怕是没有资格叫世子殿下操心,况且!”
她顿了顿,随即软了下来,“况且我要做什么事,从来无需与人商量,从白庄到侯府从来举步维艰,为了买这簪子我已经花费了所有积蓄,还望世子殿下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