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明明就是齐小夫人要打白七娘子,手中落了空才摔下池子的,为何还要怪白七娘子呢?”人群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使得在场的所有人脸色一变。
那声音的来处又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稚子无状,稚子无状!”说罢,那夫人便迅速将那孩子带离了现场。
楚月身边的那个侍婢眸子微动,看向方才还在嚣张的梁夫人,梁夫人虽说气性未改,但气势却是明显削弱了几分。
“若是梁夫人对公主的处断有任何异议,不如我派人请回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来主持这桩公案如何?”莫柳星义正言辞,“亦或者,京兆府尹与大|理寺卿都在前院,小女着人请二位过来一趟,不知梁夫人意下如何?”
梁夫人一愣,如若真的如同方才那个稚子所言,那她们本就不在理,虽说军器少坚齐盛是长公主的次子,但恪亲王妃再如何地位尊崇,长公主殿下再如何护着,恐怕也会遭人非议。
“不必了!”梁夫人拂袖,扶起正哭得不行的齐苏芸,“今日的帐,我会慢慢同白家姐妹算!今日扰了宴会,改日再向公主殿下赔不是,我们告辞了!”
梁夫人说罢,便带着一身狼狈的齐苏芸离开了这个院子。
五王的视线从未离开过楚月,楚月虽说出面了,但依旧不开口说一句话,所有的话都是身边的那个侍婢代传,这着实是很有意思。
楚谊款款走到了白沐珏的面前,脸上扬起一丝极为温柔的浅笑,“四娘可安?”
白沐珏用帕子捂着那张红肿的脸,眸子亦是红肿的很,只是她却是浅浅一笑,“多谢五王殿下方才替儿解围,儿万分感激。”
“这样的宴会的确是叫人提不起兴致,白四娘想来也不想呆着了吧,本王派人送你们回去吧。”楚谊笑道。
白沐珏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白浔琬,犹豫了一会儿,“那便多谢五王殿下了。”
楚谊的车架简直奢华至极,比之宣平侯府的马车更大更舒适,车里铺着兽皮,放茶水糕点的几子亦是雕刻精致,更巧思的是车壁上的照灯,四角各一个,里头放的竟是拳头大的夜明珠。
白沐珏捂着脸,但脸上显现的却是得意的表情,“七娘,这回真的要托你的福了。”
白浔琬却是不以为然,这五王表面看着极为温和,但她知道这五王可是十分深沉的人,前世就是他与七王联手,扳倒了当今太子,毒杀了三王和四王,最后若不是被七王摆了一道,恐怕登上大宝的是他了。
如此心计,做的任何事自然都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而白沐珏……
思及此,白浔琬的眼神中竟是慢慢泛起了冷意。
回到望水阁时已经是亥时,林嬷嬷见白浔琬那狼狈的模样,着实心疼得紧,她鼻子一酸,指责同行的蕊儿,“你是怎么照顾娘子的?若是娘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饶不了你!”
好在莫柳星给她披了一件外袍,使得她不至于那般狼狈。
蕊儿正要自责,却被白浔琬拦了下来,“林嬷嬷,快给我准备一番,我要沐浴!”
“早就给娘子备好了!”林嬷嬷连忙扶白浔琬到隔壁的水房,替白浔琬更衣。
可当解下白浔琬的外裳之后,林嬷嬷竟是吓住了。
“娘子,这是怎么回事?”林嬷嬷指着白浔琬胸前的那一片红肿问。
这一片红肿中还冒着几个水泡,还有几个竟是破了,脓水顺着她的肌肤流了下来。
林嬷嬷又心疼地哭了,她转向一旁也同样惊住的蕊儿,“蕊儿!你是怎们看顾娘子的?明日起,你去守院门!什么时候稳重了什么时候再回来!”
“娘子,婢子也不知……”蕊儿连忙跪了下来,一下子哭成了泪人。
“不怪她。”白浔琬沉声,“定是那个侍婢。”
那侍婢为何别人不撞,偏偏撞上她?这其中自然是有蹊跷的!公主府中的侍婢一个个都是经过严格的培训,就连引路的侍婢都大方得体,哪里有侍婢会像她那般冒失?
蕊儿忽而顿住了,“对!定然是那个侍婢!”
“只是如今怕是也寻不到那个侍婢了!”白浔琬轻叹一声,她才刚回来,竟有人明里暗里要害她,连同那个意外落水,她明显感觉,是有人推她的!当时只有她与白沐珏站得近。
“蕊儿,我落水时,你可看清四娘在做什么了?”白浔琬问。
蕊儿摇头,“婢子当时只顾着娘子了,并未曾看清,但婢子看到她似是并非那般着急。”
“又不是自小亲厚的情谊,自然着急不起来!”林嬷嬷冷哼一声。
“但婢子觉得,娘子落水,定然与四娘有关!”蕊儿坚定道。
如今当务之急,自然是要请医者来看看她身上的水泡到底是什么!至于那些人,她自然会记着的!
至于白沐珏,她也不会让她好过。
翌日一早,白浔琬因落水而病倒的事便在京都传开了,楚月公主亲自寻了太医来为她整治,还送了她一套衣裙,那衣裙便是昨晚白浔琬拒绝的那一套。
堂堂宣平侯嫡女病了,竟没有像样的医者治疗,落水也未曾有其他衣物可换,公主楚月此举,足以向众人证明她在宣平侯府的不公待遇。
如今皇帝陛下在收权削藩,此消息一出,使得一直谨慎的宣平侯白章有些慌了。
是故在午后,落英便来报,说是侯爷来了。
白浔琬将自己埋在了床榻里,白章前来,也不过是碍于舆论罢了,白章对于她这个女儿,怕也是半丝真情也无,不然也不会在阮氏生下白浔琬之后,瞧都未曾瞧想过几次。
窗户大开,外头的风缓缓地涌入这冰冷的闺房,白浔琬正躺在床榻上对着窗外的云彩发愣。
此时,门口一黑,白章背着手走了进来,白浔琬将思绪收了回来,别眼而去,却见白章今日着一件宝蓝色衣袍,魁梧高大的身形被勾勒得十分伟岸有型,他下巴有一撮小胡须,却衬得他更加沉稳了些。
白章虽说是抱着祖荫有的这个爵位,但他好歹也上过战场,是故他的皮肤比京都其他靠着祖荫的侯爷更加黑了些,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山根高挺,可以看出,他年轻时也是一个翩翩美郎君。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阮氏会对白章没有怨恨,像白章这样的男子,若是讨好得对任何一个女子说上几句话,那些女子心中有再多怨恨也都烟消云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