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儿看到巫师的身体突然奇怪地颤抖起来，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斗篷下露出的下巴尖苍白地吓人。

“你的代价不够。”巫师开口道，他似乎已经正常起来了，身体也没有再因为痛苦而颤抖，声线冷漠如常。

“你还要用自己的双眼做交换。”

爱丽儿暗自咬牙，明明已经有本源珠了，这个贪心的邪恶巫师竟然还要她的双眼，实在是太过分了。

早知道，应该把二姐的双眼也挖出来的。

等到父皇回来，她一定要让这个巫师后悔今天的决定。爱丽儿咬牙，还是答应了：“……好，我愿意再加上我的双眼。”

她的话语刚落，就感觉到眼睛一阵剧烈的疼痛，她痛苦地尖叫一声，去捂自己的双眼——什么都没有，只有温热的血迹顺着眼眶蜿蜒留下。

“等你到达海面，身份交换的魔法就会生效。”

爱丽儿感觉到自己被一阵水波推出了海沟，周身没有了身处海沟中的那股阴森冰冷的感觉，她不敢多停留，害怕自己会被薇尔莉特发现，急急忙忙地向海面上游动着。

海沟中，白寒道掀开斗篷的帽子，露出苍白的面容，唇角有鲜血蜿蜒留下。

他低头看了一眼那两颗带着血迹眼珠，厌恶地一挥手，它们就瞬间化成了一摊血水，在海水中四散开来。

白寒道知道杳杳现在的身份是菲丝希尔。他自然是不愿意答应爱丽儿这个对杳杳极其不利的交换的，但是……

他闭上眼，眼角的乌泪痣盈盈欲坠，带着脆弱的美感。

本体在阻止他。

他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厌恶自己的无能。

他由本体制造出来，拥有着本体的部分力量，他虽然有自己的意识，但从来都是对本体言听计从——他们本来也是同一个人。

但这件事，他不能听从本体的命令。

他绝不会离开杳杳，无论他用什么样的方式逼迫自己。

这次的副本，是他对自己的警告，他把自己困在海底，无法与杳杳相见。他高高在上地表现出一种态度，只要他愿意，有千百种方法可以让他们分离。

白寒道不会妥协。

他不过是一个连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的怪物，他所有的高高在上，轻蔑嘲讽都对白寒道造成不了任何伤害。

白寒道知道自己现在所拥有的，是本体这辈子也无法企及达到的。

他不过是在嫉妒自己。

他们本来就是一个人，他多了解自己啊。

城堡内。

夜色逐渐降临，杳杳好不容易才把险些黑化的艾维斯送走，打着呵欠想休息一下。闭着眼睛踏出一步，却感觉到自己脚底的触感不对劲——软绵绵的，像是陷入了沙子中。

她睁眼一看，眼前不是熟悉的房间和挂毯壁画，而是连绵的海边沙滩。杳杳转过头，看见夕阳缓缓地没入海平面，最后一缕血红的余晖在天边燃烧着，逐渐消失。

脑中有一个声音在对自己说：你叫爱丽儿，是海皇最宠爱的小女儿，你爱上了领国的王子。

杳杳：……

自己这是……被交换身份了？

怪不得在城堡里一直没看见爱丽儿，原来是在憋大招。她这回又是拿什么和海底巫师交换的呢？

杳杳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确认这的确还是自己的身体。那么这个交换身体的魔法应该和自己用来给城堡的人洗脑的幻境是类似的。

在人的心里种下暗示，让他们相信现在已经出现在城堡的小美人鱼就是他们的菲丝希尔公主。而自己，现在要是去城堡说自己才是公主，肯定会被当成疯子直接赶出来。

杳杳试着走了两步，发现脚底并没有那种“行走在刀尖上”的感觉，还好还好。

她心里倒也没有多少慌张，不过是身份被换了吗，只要自己的贵妃镯大杀器在，这个副本的主线任务简直就是探囊取物。

无论爱丽儿她现在再怎么搞，杳杳只要在“菲丝希尔公主”和琼纳斯王子结婚的当天摸到城堡去，把爱丽儿敲晕了自己再用幻境给所有人洗个脑，自己和王子结婚就好。

主线任务就完成了。

然后结婚之后就立即去捅死爱丽儿。

至于现在……杳杳看着缓缓欺负的海面，叹了口气，她也不能像真的小美人鱼一样到海里去，现在……她就处于一个无家可归的状态。

惨是真的惨。

杳杳抱着膝盖坐在礁石上伤春悲秋了一会儿，就决定走到镇子上去，把自己裙子上的宝石扣下来卖掉——杳杳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小王冠，或者卖掉这个也可以？

她一手扶着礁石准备起身离开，突然间，远处的海面的海水被劈成两半，浪花翻滚着——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地朝这边游过来!

杳杳一惊，急忙提着裙子不顾形象地往岸上跑去，慌乱之下脚下不稳，直接摔在了沙滩上。

“爱丽儿，你还有逃到哪里去？”带着怒气的冰冷女声从身后传来。

是爱丽儿的姐姐找过来了？

杳杳的心定了下来，爱丽儿的姐姐总不至于要弄死自己最小的妹妹，她转过身，坐在沙滩上，看着在海水中露出上半身的冷艳人鱼。

“你是谁？”她问道。

“爱丽儿，你以为装失忆就可以逃的过去吗？”冷艳人鱼眉眼里的怒气更甚，杳杳觉得有些奇怪，这看样子，不像是因为妹妹偷偷跑出家玩而生气的姐姐……

杳杳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担心，只有强压下的愤怒。

“我是菲丝希尔，不是爱丽儿。”杳杳不是爱丽儿，自然不愿意替她承担由她犯的错引来的怒火，她小小地猜测一下，爱丽儿可能是偷了海底什么珍贵的宝物去和白寒道做交换吧，不然她姐姐能气成这样？

按照原著里，爱丽儿的五个姐姐都是非常疼爱她的，爱丽儿在海底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团宠人设。

那条冷艳十足的人鱼没有再说话，她闭上眼，双手张开，银色的长发无风自动在海面上飘摇着。远远望去这一幕，在夜与黑的海面上是惑人心神的美。

杳杳微微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