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怎么安排我们的身份呢，公主殿下？”杳杳挑眉看向她。

“嗯……”陆思雅故作沉思起来，似乎很是为难的样子“学长就是我的骑士好了，至于你——你也知道了，每晚只能接待一个公主的，作业又有时限……”

“所以？”

“毕竟是公主，孤身一人也不太合适，倒是缺一个女仆……”陆思雅的眼睛一转，面上的神情却是抱歉极了。

杳杳却是笑起来，不以为然：“排面应当是有的，我的殿下。”

“叩叩——”铁环与木门板相互碰撞，发出低沉的声音。

细碎的星辰散落在夜幕上，半空挂起一轮弯月。高大的城堡漏出明亮的灯火，泛出柔和的光芒。

与之相比，堡前的三个身影愈发显现的有些萧索狼狈起来，已然是杳杳一行人。

稍候片刻，从一旁的偏门探出一个脑袋，一个侍卫颇为谨慎的打量起来。

探寻的视线从三人身上一一扫过，看向杳杳时，却似乎微微停顿了一下，随后的目光竟友好了许多。接着，这侍卫才放心的从偏门里走了出来。

“听说，布拉里王国诚挚的邀请各国的公主至此。这——便是贵国的待客之道吗？”陆思雅早就对这一番磨磨唧唧的探视很是不耐烦，却也没有随性发作，而是端着优雅傲慢的态度埋怨起来。

那侍卫皱了皱眉，先是扶正了头盔才沉声道“殿下，布拉里王国的土地欢迎每一个远方的来客。不过，近些日子，王国南面的埋葬之地僵尸横行，王国附近并不太平。布拉里的皇家侍卫以王国的安全为荣耀！”

“辛苦您，您的工作令人敬佩。不过显然，一位客旅他乡的公主毫无危险性，还请带我们去问候布拉里王国的王亲。”陆思雅伪装的可不是那些无脑的刁蛮小姐，听侍卫这般话后，自然的换上理解和赞赏的笑容

“殿下，请原谅我的冒昧，我需要验证一下您的公主勋章。”

“……哦，那可真不巧，我们之前在丛林里遭遇了劫匪，他们把我们洗劫一空。”陆思雅反应极快，立即编造出理由，还不忘增加说服力：“您看，我和我的仆人都为此受了伤。”

“这……”侍卫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却还是坚持道“勋章是荣耀的代表，只有荣耀是通向城堡的钥匙，我誓死捍卫荣耀！”

“你！您就不能通融一下吗？”陆思雅险些气急败坏，最后还是反应过来，软了口吻恳求。

“誓死捍卫荣耀！”

油盐不进的侍卫、无计可施的陆思雅、抱臂看热闹的顾染。

杳杳觉得有点脑壳痛。

“让您为难了，长官。“她上前几步，“爵位的荣耀不会因为勋章的丢失而流逝，正如我的殿下身体里尊贵的血统一样。我们确实是遭遇了一些不幸，现在，殿下她需要得到治疗。殿下的平安，即是我的荣耀！”杳杳语气愈发坚定，微微屈膝，向着侍卫弯腰行礼。

“荣耀会庇佑你！”那侍卫先是正色还礼，随后面露挣扎之意，在杳杳和陆思雅之间来回踱步，最终站定在陆思雅跟前：“殿下，我为您女仆的忠心耿耿而动容，我想，您可以在城堡里处理您的伤口。”

“感谢您的明智。”是因为杳杳的插嘴而使侍卫松口，这让陆思雅有些不渝。但她也没有忘了正事，僵硬的道谢后，便急切的向半开的小门内走去。

“哦，等等——”

陆思雅回头看去，侍卫正拦下了顾染。

“这是我的骑士。”这回连称谓和敬语都省却了，语气更是不满起来。

“是的，我知道，殿下。但我是为了让您和您的女仆得到治疗才通融的。而这位骑士——”侍卫再次从头到脚的打量着顾染，肯定道“他并没有受伤，也没有骑士勋章，荣耀不允许他的进入！”

陆思雅暗暗咬牙，若被拦住的是杳杳还好说，偏偏是顾染学长。可是她都已经可以进到城堡内部了，完成作业已经触手可及，放弃？这怎么可能！

“……”气氛一下子凝固起来。

“呵。”一直沉默不语的顾染轻笑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就不麻烦了，还请好好照顾殿下。”

“学……”没有想到顾染会这般说，陆思雅喊到一半却踌躇起来，这毕竟也不影响她，反正自己已经……

“是的，还请好好照顾殿下就可以了，我们这些人，又怎么好麻烦长官呢？”杳杳接过顾染的话，不紧不慢的说起来。

听这个意思，杳杳竟然也是不打算和陆思雅一起进入城堡。

“这……”

“你——”

侍卫略带犹豫的迟疑声，和陆思雅不可置信的惊呼同时响起来。顾染的眼里划过一抹猝不及防的惊讶，然后涌上若有所思的深意。

“既然这样，那请跟我来吧，殿下。”侍卫看了看杳杳，似乎有点可惜和不舍的样子，然后转身向陆思雅示意。

杳杳和顾染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昏暗的夜色下，他们的神情模糊不清。看看他们，再看看渐渐走远的引路的侍卫，陆思雅咬了咬唇：“随你们！”转身跟上侍卫去了。

在镇子上的酒馆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杳杳满足的把涂着榛子酱的面包塞进嘴里“说说看接下来怎么做？”

看着面前眯着眼睛像狐狸一样的少女，顾染冷声提醒起来：“我希望你能够认识到你现在吃的这一餐，是我的。”

“额……”杳杳尴尬的笑起来，不忘顺手再拿起一片面包。

这真的不怪杳杳，毕竟没有人会想到开学第一课竟然是在课程世界待3天。准备食物是不存在的，没上课之前谁也不知道课程时长是多久，而印记空间宝贵，自然不能浪费在恩格尔系数上。至于老生们的常规操作——在校园商店里购买金银这样的一般等价物来课程世界消费——一点也不常规好吗？即便校园内兑换极其廉价，但是谁会拿金子直接消费啊，这是资本输出啊喂！

好吧，看着酒保送上来香腻的整根火腿，杳杳吞了吞唾沫，决定向万恶的资本主义低头。

“为什么不进去？”顾染颇具技巧的把一片片火腿片到盘中，状似随意的开口。

“当然是因为学长……”

顾染默默把片好火腿的盘子拉得离杳杳更远了一点。

威胁，绝对是威胁！

“因为，那个……”杳杳目光流转，本想找个由头敷衍过去，却无意对上顾染深邃的眼眸。她低垂下眼，在心底浅浅的叹了口气，一直以来，顾染虽然表露的心思不多，但总给她深不可测的感觉。她一瞬间觉得无论她是故作插科打诨还是装疯卖傻，在这个男人眼里不过是幼稚的把戏。

“因为我吧？”杳杳有些犹豫，开口却是答非所问起来。

短暂的停顿后，她的声音反而坚定下来。

“无论是一天接待一位公主的限制，还是公主勋章的要求，都在提示我们，扮演公主不是完成作业的正确解法。能够让陆思雅进入城堡，是因为我的好感度吧。如果进入塔布尔镇的同学都能接受到这个作业，那么正确的解法一定具有普遍性。显然，这不是具有普遍性的方法，投机取巧固然可行，但一定会损失一些东西，或许是积分或许是奖励……但是，我更好奇的是，作为老生的学长，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些细节吧？那么——”

杳杳抬头对上顾染的双眼，“为什么要陪我们，去城堡敲门呢？明明学长才是决定我们一行人去向的leader吧。”

酒馆里喧闹的交谈欢呼声似乎是被这一小片区域屏蔽了一样，两人之间出现了短暂的静默。

杳杳本并不想揣测顾染的动机，所以之前不愿细说自己的想法。但既然已经开口，自然要说个清楚。

“尝尝看。”顾染像是没有听到质问一样，片好另一盘火腿，自然的推向杳杳。见杳杳淡定自若的拿起刀叉，才略带笑意的解释起来。“其一，因为告令，虽然陆思雅的方法不对，但告令的暗示确实是指向城堡的，自然要前去寻找线索；其二，因为你，你的亲和度是没有明确的数值的，陆思雅这般行径，倒是可以验证出你在本世界的好感度；其三，因为陆思雅，若真能把她送进去“顾染顿了顿，”我很高兴。”

“……学长就不怕我也进去吗？”

“杳杳。我对你的期望，仅仅是在这个世界活下去罢了。”顾染不紧不慢的给面包涂抹上榛子酱。

“看来，我是超出学长的期望了？”杳杳挑眉。

把手中的面包递给杳杳，顾染想了想。“我很高兴。”

深夜的塔布尔格外安静，月光把杳杳和顾染的身影拉得纤细，两人正步履匆匆向城南赶去。

“现在就去埋葬之地吗？”夜里有点凉，杳杳紧了紧衣领。

“嗯，越早到达越好。目前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城南的僵尸、保卫城堡即是荣耀、荣耀通向城堡。所以击杀僵尸获得荣誉，这才是通向城堡的正确解法。”顾染脚步不停，却是往杳杳身前站了些，不动声色的挡住大部分迎面而来的风。“对了，你的武器是什么？”

“武器？”

“新生补给，我不觉得你愚蠢到会拿通知书换积分。”

“我，我没有选择武器。”

顾染的步伐略微一顿，却是没有说什么。

杳杳莫名的并不想让顾染误会什么，解释起来。“我的选项是枪炮性武器，一来我没有操作经验，准头不好说；二来，植物大战僵尸的设定里是有后坐力的，豌豆射手攻击后会有后仰的动作，我觉得我控制不住。”

顾染这次倒是停了下来，回头看向杳杳，眼里却有了三分无奈：”那武器有没有配置需求？比如体质或者力量？”

“额……”杳杳本就聪慧，这下倒像是想通了什么，诺诺道“有吧。”

“那你有没有达标？”

“emmm，也有吧。”

“一般来说，新生补给是不会出现新生无法使用的选项的。道具、药品、防具、武器四大选项中，武器的性价比最高。”

“嗯。”杳杳低头表示受教，却又反应过来什么：”嗯？就这四种？“

“是，怎么？”顾染察觉到杳杳口吻里的困惑之意，微微挑眉。

杳杳正犹豫着是否要询问自己召唤物选项的缘故。

“滴。”两人的耳边同时响起提示声。“学号1078，9击杀本课程第一只僵尸，触发大战僵尸知识点。课程进度更新，全课程同学得到附近僵尸聚集地坐标。开启荣耀值计分榜，荣耀值达到100点后，将直接传送至城堡。检测到1078，9归属游戏设计院，课程结束后，个人荣耀值数据将保留在所有《植物大战僵尸》参与的课程世界。”

“看来秋晨已经领先一步了。”顾染似乎有些不悦，“边走边说吧。”

“……没什么……”杳杳抿了抿唇“好奇罢了。”

顾染深深看了杳杳一眼，不再细问，领先向前去了。看着前方的背影，杳杳压下眼里的一抹挣扎，要完全信任顾染吗？可显然她的新生补给与众不同，难得可以出其不意，多好的底牌啊，她应该留有底牌的。

夜晚的埋葬之地像是塔布尔的卫星城一样，在夜幕里远远的荧光闪烁，交织着传来植物大战僵尸特有的BGM。

二人到达这里时，战斗似乎正白热化展开着。

远处密集的坟堆里，不断有各种各样的僵尸爬出，除了他们的数量严重超出设定外，无论是外观还是速度都和游戏里别无二致。靠近城镇的这一边，向日葵和阳光菇把战场点缀的亮堂堂，豌豆射手、卷心菜投手构成攻击主力，坚果和土豆雷拉起城镇的防线。在这防线之后，一些骑士或是士兵们在其间穿梭，有的在收集阳光，有的在栽种植物，更多的是向着僵尸们高举着他们的十字剑。

“哒哒，哒。”马蹄铁在地面上击出清脆的声响，一匹红褐色的马驹停在两人跟前，马背上的骑士翻身而下。

“布拉里第三骑士团团长迪卡向两位问好，愿荣耀庇护你们。”骑士微微躬身行礼。接着主动看向杳杳“美丽的小姐，你为何要来到这污秽的战场上？”

“布拉里的危机令人痛心，僵尸的动乱必须被扫除。为了荣耀，我愿意奉献自己的微薄之力。”

“您是如此的善良正直，可真令人感动啊，我该怎么称呼您？”

“这是我应该做的，迪卡团长可以称呼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