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行而来的人总共三个,叶丞相、纪析,以及南疆的那个承袭了王位的世子林矜,他们看似都是来找萧墨麻烦的,但是各自的目标又不相同。
至少萧墨看得出那个林矜以及纪析确实是站在叶沐的角度上看问题的,正因为他们知道,所以他们从叶丞相的发言中明明白白如果真让叶沐被接回相府,她只会过得更加不好,虽然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萧墨挺不愿意承认的。
但同样林矜和纪析也清楚,萧墨也是真心实意在照看叶沐,所以几方的态度这么一摆出来,最好的选择也就随之出来了。
方才对峙的时候,萧墨自己站在一边,而纪析、林矜以及叶丞相站在对立面,彼此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可是林矜那个问题一抛出来,这个这个微妙的平衡即刻被打破。
作为得利一方,萧墨也必须做出让步,而这个让步便是不得将看望叶沐的人拒之门外。
入了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昨儿还晴空万里,今儿便已经阴云密布。
小月立在一旁,看着守在叶沐床前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萧墨,暗暗叹了一口气。
得了那天的周旋,萧墨果然没再让人将企图看望叶沐的人轰出去,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还好的时候,突然传来婚期提前的消息。
都说皇上是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更遑论是圣旨明明白白写明了婚期的事?
也不知道萧墨到底用的什么办法,竟然还真的让皇上将自己和叶沐的婚期足足提前了差不多一个半月,也就是说,从今儿往后数十天就是婚期。
旨意传到相府的时候,整个相府都快炸了。这短短十天的时间,哪里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来操办一桩婚事?但是旨意已经传下来了,就是让叶沐第二天嫁,相府也得连夜备好,这前前后后一忙起来,相府那些本来就对叶沐颇有微词的人更是不舒爽。
特别是那一路的相府女眷,更是颇有微词。
倒是一向冷清的萧王府,反而准备得井井有条。
不过这足足提前了一个半月的婚礼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有了这迫在眉睫的婚事吊着,丞相府的人果然没再闲着没事往萧王府跑。
“小木叶,你再这么睡下去,十天之后我就只能抱着你拜堂成亲了!”萧墨握着叶沐的手,在唇边吻了吻。“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抱你,你要是不醒,成亲那天我不仅抱你,还会当众亲你,你多少个时辰不醒,我就亲多少次!听见了吗?”
明明是一番情真意切的情话,可是却只有萧墨一个人在自言自语,连个搭话的人都没有。
小月将手中端着的药送上来:“王爷,小姐该喝药了!”
她并不是要自己给叶沐喂药,而是将那碗药朝着萧墨递了过去。
距离叶沐昏迷已经过了六日,可是叶沐自从那一倒之后便没再睁开眼过,像是个只会喘气的假娃娃。
她依旧闭着眼睛,就这么躺在床上,相比前几日的情况,脸色倒是好了不少,不在是那种蔫蔫的状态了,至少她现在你喂药,她能够吞下去了。
夜已经深了,屋外守着两个伺候的婢女,屋内的萧墨正握着叶沐的手,轻轻靠在床前。
原本沉睡的叶沐头在枕头里动了动,手指狠狠一收紧,这一动,原本就睡得不安稳的萧墨立即醒了过来。
这一醒,立即发现叶沐在挣扎,虽然一声没吭,可是动作却极其痛苦。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出,顺着脸颊落到枕头上。
萧墨心底一慌,紧紧握住叶沐的手,可是吩咐旁人叫大夫的声音却不像他动作那么温和。
江陵说过,叶沐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那现在的她到底看到的是什么?
因为萧墨不清楚,所以什么忙都帮不上,发僵的胳膊撑在旁边小心翼翼端望着叶沐那张因为梦魇而不安稳的脸:“叶沐、叶沐……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可是叶沐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感觉不到。脸上的不安却渐渐放大。萧墨有些心疼的抬起手,想要擦干叶沐脸上的泪痕,可是他的手刚刚覆上叶沐的脸庞,消磨立即感觉叶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她似乎下意识的在躲避萧墨的手。萧墨捧着她的脸,不让她动弹。
叶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陷在枕头里的头微微动了动,可是就是睁不开眼,可是眼角的泪水却像是决堤一般的流了下来,原本紧紧咬着没发出声音的嘴唇颤抖的啜泣起来。
江陵说叶沐如今陷入了梦魇,被困在了记忆里,萧墨不知道现在叶沐脑海里的记忆是什么,但是看这样子也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的回忆。
萧墨原本就惊慌的心立刻悬了起来,认识叶沐这么久,他还没见过叶沐哭,叶沐给人的感觉一向都是没心没肺,似乎什么都不往心里去。
萧墨鬼使神差的将叶沐轻轻抱在怀里,附在她耳边轻轻呢喃了一句:“叶沐别怕!我在呢!”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口,叶沐立即像是疯了似的挣扎起来,她手上和头上本来就有伤,萧墨怕她动作太大,伤势加重,双臂箍住叶沐,紧紧将人禁锢住:“叶沐……小木叶……不要怕!我在……我在……”
虽然知道没用,可萧墨还是一遍一遍的说着,似乎这么说,他心里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才会少一些。
一刻钟之后,叶沐像是挣扎累了,没了力气了,才渐渐安静下来,她就着萧墨的怀抱,靠在他臂弯里,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萧墨看着叶沐因为挣扎而起了薄汗的额头,凑过去,浅浅吻了一吻。
就在一切快要归于平静的时候,叶沐开合了好几下都没发出声音的嘴慢慢的、颤抖的吐出两个字:“之远……”
不知是病了的缘故还是其他,叶沐在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带着一种缠绵悱恻的感觉,似乎在用情的呼唤一个心底念了千百遍的名字。
萧墨正准备撤回来的身体一僵。
“之远……”叶沐又叫了一声,不过这一声不像之前那一声,这一声带着沙哑和生涩,那是一种忍住心痛、委屈却又带着欣喜和怀念的声音。反正落在萧墨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萧墨原本心疼、担忧的眸子骤然变冷,他紧紧勒住叶沐的腰,似乎想腰要将他她勒死在自己怀里,然后压低声音却近乎咆哮的吼了一句:“之远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