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灾情是严重要什么地步,才能让灾民易子而食?西北附近三省不是开仓放粮了吗?为何灾情还得不到缓解?她来到的到底是什么地方?是地狱还是人间?
帝玥满肚子疑问和愤怒,让侍卫带过那个哭泣的小孩询问,“像你家里这种,换自家小孩来吃的人多不多?”
“你问他干嘛?他傻里傻气的,知道什么?”一开始带领乞丐围住帝玥的小乞丐开口,他穿着身褐色麻衣,眼睛机灵的咕噜乱转,“城里的事没有我不知道的,现在换孩子吃的多的是,我二哥就是被换出去吃的。本来我爹娘是要换我的,但是我有时能带粮食回家,我爹娘就舍不得了。”
帝玥只觉得遍体生寒,不可置信的扫视着街上的灾民,他们的眼神麻木,沉默的看着帝玥和她的车队。
“你这小乞丐,休得胡言乱语!”赵启却是不怎么信的,准确来说,是不愿意信。
连带着那百来名护卫,也纷纷议论起来,语气不乏惊疑气恼。他们都是跟着帝玥出生入死的好汉,什么血腥的场面没见过,却依旧被这天真孩童说的话骇到了,
帝玥好歹是现代思想,读过“易子而食”的故事,心里有些缓冲。然而对于土生土长的央国人来说,这种事实在太过违背纲常伦理了。
帝玥伸手制止了赵启,对小乞丐说,“事情我已经了解了,我其实是朝廷派来赈灾的特使,正急着找你们知府。你们拦着我也没什么用,反而耽误时间,现在赶紧让开。怕被父母换出去吃掉的小孩,可以跟在队伍后面,我稍后会处理你们的事情。”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小乞丐们也不再坚持,跟在队伍后面慢慢的走。灾民们听说是赈灾的人,眼睛灼灼的盯着粮车,似乎已经料到这里面装的都是粮食。吸引之下,也跟着队伍慢慢往前走。
知府的府邸离的并不远,等帝玥赶到时,看到门口威风凛凛的石狮子,簇新的朱红大门上闪闪发亮的门钉,心里忽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知府的门房也和所有她见过的灾民不一样,满面红光精神抖擞,根本不像挨饿的人。本来看着帝玥过来,还抱着臂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等帝玥亮明身份,才吓了一跳似的,忙进去通报了。
门房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这知府,看来一定也有问题了。
知府倒是没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迎到了门口,“不知特使莅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呐!”
知府姓梁,又矮又胖像个冬瓜一样,一身绫罗绸缎裹身,正搓着通红的鼻头对帝玥讨好的笑着。
“不知特使贵姓……。”梁知府心里也纳闷,辅政王大人不是给过消息,说特使被解决了吗,怎么又来了个新的?难不成是没斗过皇上?这不应该啊……
看来怕是朝堂上那两位正斗得厉害,梁知府小眼一骨碌,心想是时候送几份大礼给辅政王身边的心腹,多查探查探消息了。
“免贵姓帝。”帝玥看着他的样子就不愿多说什么。
“帝特使……,帝?”梁知府一惊,帝这个姓也算稀少了,据他所知,京城里只有一户人家姓帝……。
“梁知府不用猜了,”帝玥看他那一副猜疑的样子,不知为何有点倒胃口,“正是帝玥。”
帝玥?不是个女人吗?梁知府又上上下下打量了帝玥几眼,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这白衣公子看起来如此俊俏,原来就是女人扮的。
“先不说这些,我的护卫一路上也累了,梁知府可有地方安置他们?”帝玥看着身后的长龙,有些头疼,有些话在外面确实不好说啊。
“下官真是糊涂了,”梁知府一拍脑袋,吩咐门房“去把客房全都收拾出来,让特使的人歇脚。”
那些灾民想跟着进去,却被拦了下来,帝玥怕有孩子被父母换去吃掉,制止梁知府说,“小孩一并跟进去吧,梁知府莫不是不知道,在您管辖的地界,出现了多起易子而食的事情?”
梁知府一慌,故作愤怒道,“竟有如此丧尽天良的事?这些刁民,下官一定会好好处置他们!”
帝玥一阵无语,不知道这人是真傻还是装傻,“不用,若不是实在吃不上饭,又有谁愿意做这种事?”
为什么吃不上饭,你这个父母官就没一点愧疚吗?
帝玥带着三四个护卫,跟着梁知府往府里走,这一路下来,她心里已经有些数了。
梁知府府上依旧是一副岁月静好,花团锦簇的富贵样子,府邸修建的极为奢华,侍女仆从众多,皆穿着崭新的绸缎衣服,看来在知府府里做个下人,都比在外面做个百姓强。
这幅样子,说他不贪谁也不信。更重要的是,有点良心的官员看自己任下的地方灾情如此严重,不说吃不下睡不着,也总要焦急一点吧。
这个梁知府却没事人似的,看着就让人生气。
“梁知府,咱们长话短说,外面的人都还饿着呢。我带了二十多车粮食,可供燃眉之急,你派人先在城里施粥救灾,别的事都可往后暂移。”
帝玥虽然臭毛病一大堆,骨子里倒还算个正人君子,看不得百姓受苦,“对了,那些孩子也给他们留一份粥。”
梁知府自是应了,“特使所言极是啊,如此心系百姓,实乃百姓的福音啊。”
梁知府没什么本事,只须溜拍马的功夫炉火纯青,怕是靠这个才得了知府之位吧。
帝玥却不喜这个,听得头大如斗,略微嘲讽一笑,“施粥前,我也要休整一番,还劳烦知府也替我寻个落脚的地方了。”
“那是自然,”梁知府点头如捣蒜,“我把寒舍最好的一个院落收拾出来,特使您就安心住下吧。”
帝玥刚想说不用,却好奇他这儿最好的院落能奢华成什么样子,因此顺势答应了下来。不过看知府府的样子,就算是府里马夫住的地方,也肯定算不上寒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