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屹本来只是想出去抽支烟，没想到正高兴的陆青山突然发了火，大过年的，他也尽量不惹陆青山生气。

陆承屹他抬手捏了捏眉心：“我突然想到有点事忘记交代秦衍了，去和他打个电话。”

陆青山冷笑：“什么事情这么着急？非要吃饭的时候去？”

“打从开席你就摆着一张臭脸，就就我们三个，你摆给谁看呢？”

“还是说，陆家所有的家教你都喂狗了？”

陆承屹的脸色很不好的，口袋里的烟盒直接被他捏扁了。

陆青山训斥陆承屹，叶黎笙坐在那略显尴尬。

她手中紧紧攥着筷子，迟迟不动。

气氛有些僵硬。

陆承屹的目光在叶黎笙身上停顿了几秒，最终还是沉着脸坐下。

陆青山转头看着不动的叶黎笙，脸上迅速变成了慈爱：“来小笙，我们吃饭，不用管他！”

经过陆承屹这么个插曲，餐桌上的气氛明显沉闷了不少。

叶黎笙扒拉着碟子里小山一样的菜，食不知味。

……

林家。

江一帆一进门，就有几个老佣人红了眼眶。

她们还保持着以往的称呼：“小姐回来了啊！小姐快进来，外边冷，我这就去告诉先生太太！“

小姐……

真是个熟悉而遥远的称呼。

可惜了，她不是真的大小姐，不过是一个养女。

江一帆苦笑着和他们打了招呼往里走，走到客厅外面却又顿住。

如果见到林初默……

“呵！真当自己是个大小姐吗？还等着我请你？”

姜美云一身羊毛针织裙，身上拢着羊绒披肩，如果不开口，站在那里像极了民国时期画卷里走出来的美人儿。

但是她这么一开口，生生凸显出了几分尖酸刻薄。

好在江一帆早就习惯了姜美云的说话口气，加上是过年，她难得的心平气和：“姜阿姨，我这就进去了。”

姜美云笑得阴阳怪气：“早先打电话嘴上还不饶人呢？怎么这时候还拿我当长辈？”

江一帆有些无奈。

姜美云这个脾气，说坏也称不上坏，毕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接人待物都很有一套。

但是唯独对上她，很少有好脾气。

江一帆顶嘴，她说江一帆不知礼数，林家白教养她这么多年。

江一帆好声好气的说话，她又嘲讽江一帆竟然会好脾气。

她索性沉默着往里走。

姜美云在她身后不依不饶：“一年不回来，规矩倒是忘得精光！”

江一帆想顶回去，但是想到林章德，再想想姜美云到底是养过她，终究还是忍了下来。

她将迈进门槛的一只脚收回来，假笑：“姜阿姨，一帆回来了，林叔叔呢？你们身体还好吗？”

长期不归家，进门先问长辈安好。

姜美云喜欢这么挑她毛病，大过年的她忍了。

“好？”姜美云冷笑：“没被你气死就算是不错的了！”

“江一帆！你给我记住，你是林家养大的，没有林家你早就没命了，我们林家不图你回报什么，但求你别添乱别给我们百年门楣抹黑！”

“该跟阿默说清楚的就说清楚，你要是识相，林家依旧会把你当养女！等他结婚搬出去住以后，你想回来还可以回来！”

“但是，如果你要是非要冥顽不灵，也别怪我狠心！”

江一帆忽然庆幸自己没有进去，这光线昏暗的外面，正好掩饰了她眼睛酸涩发红的狼狈。

一阵冷风吹来，她身子颤了一下，心底的悲凉无限蔓延。

江一帆五指蜷在一起，沉默几秒后，声音平静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和他已经没有联系了，今后我也不会再见他！“

“至于林家，我很感谢你和林叔叔的养育之恩，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林家是什么门槛，她又是什么样的身份，当初竟然天真的以为只要努力就能让所有人接受她。

现在看来，那是的想法简直就是白日说梦，荒唐而可笑。

“你说自己不会再见他？说话算数？”

不怪姜美云不敢相信，而是自己儿子是个什么脾气她知道，再加上一个软硬不吃的江一帆，她是真的不敢相信这两人的话。

但是，江一帆的态度有了，姜美云多少还是安心一点的：“我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我，怎么想林家的，但是你也是个成年人了，凡事量力而为，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中都要有数！”

“还有，

你自己最好记住今天说过的话，否则，下一次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好自为之！”

姜美云说完，越过她先进去了。

江一帆站在原地苦笑。

她从来没有想过沾林家的光，更没有对外说过自己是林家养女的身份。

至于她和林初默，早就已经过去了。

他们之间如果非要说过不去的话，那就只有那条小生命横亘其中。

这是一根刺，她不会咽下去，所以就只能哽在咽喉，一动，就牵扯着生疼。

“怎么不进去？”

夜风送来男人低哑的声音，江一帆却打了个冷颤，随即心底升起无尽的恨意。

这个声音，这张脸，这个人，是她噩梦惊醒都会下意识恐惧的。

江一帆的双手狠狠掐着掌心，但面上却是清淡如水。

淡的仿佛从未认识过林初默这个人一般。

空气很安静，安静地只听到皮鞋踩在落叶上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别墅里佣人来回穿梭的说话声和脚步声。

江一帆就站在昏暗的走廊下，远处有乍现的烟花一刹那清晰了她面上的清冷疏离。

林初默竟然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车钥匙。

走近后，他盯着江一帆的不好的脸色，沉默了两秒，沉声道：“你……”

“一帆！还愣着做什么，赶紧进来啊！等着你林叔叔接你吗？”

姜美云听到了外面的汽车引擎声，但却没有等到两人进来，于是出来看情况，正好打断了林初默的话。

林初默看透了姜美云的心思，迎着她不满的目光，勾唇笑了笑，直接迈步进去。

江一帆面无表情，跟在姜美云身后进去。

林章德从楼上下来，见到江一帆，瞬间喜笑颜开：“丫头，你可算是回来了，快过来让叔叔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