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贵太妃想的出神,全然忘了沈清染还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元宸一声轻咳,“母妃……”皇贵太妃堪堪回过神来,顺着他的目光一看,不解的神情才悉数散尽。
“诶呀诶呀,都是母妃的不是,一时瞧的欢喜竟忘了染儿还跪在地上!”皇贵太妃说的眉飞色舞,飞快的将沈清染拉了起来。
皇贵太妃的这一声“染儿”可以说是将各色神情一应引了出来:沈清染的受宠若惊、元宸的泰然自若、皇上太后和秦方贤的失望、沈元菁和吕嫣儿的愤恨、老夫人的欣慰畅轻松,还有众人的一艳羡惊奇。
皇贵太妃全然不顾众人面上各异的神情,只笑着对元宸道:“你这孩子,怎么不早叫母妃知道?若不是底下的人告知我你向皇上求了亲,哀家还不知要几时才能见到这样可心的女儿家!”
皇贵太妃一边说着一边又拍了拍沈清染的手背,这样的热络全然没有一分做作的神色,沈清染从皇贵太妃眼中看到的是全部的真诚。
元宸幽幽的望向沈清染,“母妃,儿臣可比你要急切许多,不过这么多年都等了,便也不急在这一时了。”
皇贵太妃却是双眼一亮,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采母子之间似是有一种不为人知地默契。她征询的看了一眼元宸,见他淡淡一笑,皇太贵妃更是喜不自胜,拉起沈清染的双手抬了起来,上上下下看个不停。
“宸儿啊,你可真是给哀家找了一个好媳妇啊!”
皇太贵妃这话分明就是已经认定了沈清染,众人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暗暗地向那身居高位的两个人打量了去。
在场的这一众人哪一个不是在官场浮沉的,明眼人早已瞧出皇上是铁了心的想要让沈清染嫁与秦方贤。如今沈渊手握十万大军戍守边疆,东云国蠢蠢欲动,全倚仗着沈渊守着大元四方平安。
沈渊手握重兵,皇上不可能不心存忌惮,所以只有将沈清染牢牢攥在手里,才能保证他的皇位稳妥,所以皇上又怎会轻而易举就将沈清染指给了旁人,更何况这个旁人还是他几欲杀之而后快的宸王。
夜色兀自深沉,室外浓墨一般的阴沉将室内的光趁的越发恍人,只是晚来风急,吹的人心越发浮躁,加上阵阵蒸腾着的残余暑气,让人的身上都起了一层薄薄的寒意。
元昊抓着龙椅的把手坐在龙袍之上,可是没有人知道他要有多用力才能抓得住,也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多愤恨眼前的人。
若细细看去,元昊也是生得一副好骨相,虽未有元宸来的让人惊艳,但都冠以了一个“元”姓,又会差到哪去?
他一双剑眉正配着星目,英挺的鼻子,一双薄唇总是紧紧的抿着,为那张文雅的脸刻意添上几分凌厉与威严。腾飞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的游走在华贵的龙袍之间,金丝银线闪着星星点点的光。
元昊身子一动,眼底飞快的闪过一丝杀意。太后眼观鼻,鼻观心,一把按在了元昊的手上,示意他稍安勿躁。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元宸,元昊盯着元宸,眼底一片阴鹜。他明明已经赢了,他明明已经坐拥整个大元江山,可是只要和元宸站在一起,他便会陷入一种深深地自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慌乱。
所以,他就算折算了所有的血滴子也要换元宸一命,可是未曾想到他竟还能活到今日!元昊远远地看着大殿中央一蓝一红两道身影,他猛然间发现沈清染和元昊竟是这样契合,契合到眉宇间的失意与桀骜都是出奇的一致。
不!绝不!沈清染可以嫁给任何人,但绝对不能嫁给元宸!
元昊心里打定了主意便直接皱着眉头向秦方贤看了一眼,后者心领神会来到皇贵太妃身旁有礼道:“太妃娘娘,恕微臣不得不提醒您,皇上尚未给清染妹妹和宸王殿下赐婚。”
这话便是在告诉皇贵太妃,她这一句儿媳叫的委实太早了!
秦方贤的声音仍旧不大,只是一张脸已经隐隐发青。即便没有元昊的示意,他也绝不会任由这桩婚事就这么丢了,十万大军,他绝不能丢!
皇贵太妃面色骤然一冷,笑容当即凝在脸上,她的双手从沈清染的双肩滑落,身子一转带动宽大的水袖扫过一阵香风。
她鼻子里哼出一阵热气,只瞟了秦方贤一眼,便测过身子对身旁的丫头道:“兰草,这是何人?几时什么阿猫阿狗都配同哀家言语了?”
皇贵太妃又怎会不知眼前究竟是谁,只不过是心中厌弃秦方贤的紧,又想给他一个下马威罢了。
秦方贤双目一怔,他的眼角低低的垂着,两片薄唇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妹妹,你来的晚,尚且不知这正是秦世子秦方贤。”太后先声夺人,随即又颇有些为难的笑笑,一双精心描画的美目在沈清染与秦方贤之间左右流转不定,“妹妹,这位秦世子同沈小姐之间……颇有渊源,方才怕也是一时心急,这才冲撞了妹妹。”
沈清染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太后,她脸上的笑恰到好处,多一份太假,少一分失真,若非是她话里淬毒、绵里藏针、自己还真要觉得这是一位良善敦厚的后宫之主。
太后这话看似没说什么不相干的,可是这欲说还休欲言又止的神情分明就是在说自己同秦方贤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
沈老夫人当即狠狠的为沈清染捏了一把汗,这谁人不知元宸是皇贵太妃手心上的宝贝,她又怎会容许自己的儿子娶一个不清不白的女人。
“回太妃娘娘的话,正如太后娘娘所言,微臣同清染妹妹自幼相识,更何况几日前微臣便已然上门提过亲,同清染妹妹谈过嫁娶事宜,这一点沈老夫人也是可以作证的。适才听闻太妃娘娘所言一时焦虑,这才失了礼数,还请太妃娘娘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