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尘扭捏至极,瞧着便是极不情愿的模样,又不愿多言,实在蹊跷。
“清尘,你是如何知道我在这的?”沈清染轻抚着光润如玉的镯子,扬起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
“奴婢是向人打听了的。”
“如今战事吃的这般紧,你这一路赶过来,应当受了不少苦罢?过来让我瞧瞧,伤有没有好点?”
清尘顺势坐到了沈清染的身边,笑意盈盈。
“奴婢不苦!奴婢只想着早些到小姐身边来照拂,想着想着,便不觉得有什么苦的了,而且城外仗打的也不厉害,奴婢说自己是来探亲戚的,他们就放心给奴婢通行了。”
“打小便属你机灵。”
沈清染似笑非笑的轻勾清尘鼻尖逗趣清尘,又疼惜的握住了清尘的手腕:“还说自己没吃苦?都将自己瘦成这样了,还不知苦呢。这么些日子不见你,我也想的紧,不过我今日也有些事要折腾,你苦了一路,便在帐中好好休息,等晚些我再差人为你收拾出住处。”
清尘推拒地拂开了沈清染,怯懦道:“奴婢只要在小姐身旁伺候就够了,小姐不必为了奴婢如此费心的。”
“你说的这是什么傻话?军营的条件本就艰苦,你又奔波了一路,我哪能再委屈了你,不过是安排一处住处,费不了什么心思的。更何况……你在帐中能伺候我些什么?只怕让人瞧了去,还要说我欺负你。”
沈清染嘴边笑意愈浓,却仍是平淡不惊的腔调。
主仆二人瞧着都是待这场阔别重逢莫不在乎的态度,不说欣喜,连久别重逢的惊讶都瞧不见,淡如寡水,清如春池。
“那……”清尘又犹豫了会,适才木讷点头:“奴婢知道了。”
“听话。”
沈清染体恤地拍了拍清尘的肩膀,便起身离去,刚走出没两步远,便因身旁的异色而分外拘谨。
似乎有人在跟踪她?
沈清染存心快步绕出了军营一大圈远,却发现,身后的人对她始终锲而不舍。
又是一激灵。
沈清染赶忙回身抚出长剑,顺势迎着萧瑟秋风刺去,连落叶都是闪身截落于剑下,眼前人竟如木桩一般任由沈清染向他刺去。
她定了定视线,才发现眼前不是陌生人,而是被元宸调做了她的近侍的烈,这人就如木桩一般立于身前,不闪不躲。
“你这是做什么!”
沈清染蹙了眉,她善扑身刺剑,却不善撤身收剑,极为勉强的才收回刺向烈的剑锋,幸未见红。
饶是如此,烈的一截发鬓还是被她削了下来,如今两边不对称,瞧着怪独到。
“……”烈斜了一眼自己被削下的发髻,用掌心接了下来。
沈清染将剑收回鞘中,枉她绕出这二里路,竟是诓进来一个自己手下的人,岂不是亏的要死?
“下次不要再用这种法子找我了,有事你说就是。”
不过想想烈木讷至极的性子,她觉得也说的过去。
“说罢,什么事?”
“主子发火了,正在训人。”
元宸发脾气了?
一听这个,沈清染当即来了兴趣,要说元宸发脾气,那还真是十分罕见的景象了,至少她从未见过几次。
“你是想让我去帮忙劝劝?”
烈点了点头。
“不错,你最近有点长进。”沈清染如表扬一般拍了拍烈的肩膀,肆意寻了处木桩坐下,颇为散漫。
“你先跟我讲讲是怎么回事,如何?他那性子你比我清楚,要真是我能劝到的事,我帮帮你们也没什么,可要是我劝不了的事……没准他还得连我一块教育。”
烈又点点头,迟缓的地步沈清染已经习惯了。
“主子今早带人出城巡视遭了埋伏,应当是被人泄露了行踪,主子正在教训他们行事不小心,能反被别人监视,但就连属下终日在您与主子身旁巡视,也没能查到形迹可疑的人,问题应当不是出在这。”
“遭了埋伏?”沈清染猛地站起身,焦灼的质问烈:“战况如何?他可有伤到?如今人是在哪?”
若说方才她还是瞧热闹的心境,那这会便是真的急了起来。
行军打仗之人,被泄露行踪以及行军部署,都是极其危险的事,稍有不慎,便要把性命搭进去,绝不能轻视。
“主子反应的极快,但那伙人好像早有准备,早早就做下了埋伏,根本来不及撤回城中,折了好些人,吃了不小的亏。”
烈见沈清染焦灼下红了眼,本就是个不大会说话的,这便更是不知如何开口了。
“他如何?”
“主子……主子没伤到什么。”
没伤到什么,那不还是伤了?
按照元宸那报喜不报忧的性子,若说没伤到什么,那便是伤到了,一准还伤的不轻,能将她气丢半条命那种。
大清早听到这阵噩耗,沈清染当真被燎的头疼,彼时的神清气爽也于此时烟消云散的干净,哪还笑得出来。
“我知道了。”
沈清染一想便又是一阵头疼。
说来确实奇怪,她从离开岭北后便时常被人知道行踪,就连走了偏僻的辖境,都能有人十分轻易的找到她。
而这一次,又是元宸被曝露了行踪。
还有这么赶巧的?
“我这便去瞧瞧,他如今在哪训话?”
“就在城墙下。”
沈清染点了头,正要赶过去,便有丝念想兀然从心头闪过,虽觉愧疚,但还是果决的唤住了烈。
“我方才出来的营帐,你应当还记得吧?”
“属下记得。”
“记得便好,既然你跟了我一路,那我带到帐中的姑娘,你应当也瞧见了,这几日你无需随时跟着我,多盯紧她,若是有什么异样的,你及时来找我,可记下了了?”
“属下记下了。”
烈难得犹豫了会,试探道:“夫人所说的姑娘,可是当初在岭北,属下撞见偷听您谈话那一位?”
“是她。”
将这些事联想到一起,沈清染便觉得更加可疑了。
她的清尘,如今怎么变成了这个陌生的模样?
难不成从她再遇见清尘的时候,就已经有人一刻不落的盯着她的行踪了?(未完待续)